不片刻,休息带着衙役们赶来,将见事不好想要逃跑却被林笑语踹翻在地的老头,以及闹事的众人一起锁了,押到公堂之上,自称受人所托送银子给老头的青年和那个号称是他邻居的人也在其中。

    张允连没换官服,笑嘻嘻地走到他们中间道:“你们这骗钱的法子倒还算机巧,只是破绽也是不少”指了指那青年道:“你既然是在找人,总该作足了找人的样子,哪有一进店就径直往柜台上去的一瞅就知道你事先就知道他在那里等你”

    “还有你”张允用指节敲了敲揭穿老头骗局的邻居的额头,道:“他从城西过来乃是为了骗人钱财,倒也说的过去,你大老远的跑到客店里喝茶,不是脑袋有病就是心里有鬼”

    说到这,张允又打量了那老头两眼道:“最差劲的就是你,连个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换银子该去钱店,你却来到茶馆,骗到了银子还不赶紧跑,却留下来喝酒,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聪明过头反变傻了”

    “你也真够笨的”张允蹲下来,看着鼻青脸肿的店主人,哈哈笑道:“挨打受骗也是活该,下次遇到这事多想想,凭什么这等好事就会无缘无故得落在自己的头上”

    说完这些,张允抽了根签子扔到地上道:“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关进监狱,不准亲故来赎休息,你跟我过来。”俩人走进内堂后,张允问道:“上次吩咐你打听的是可打听清楚了没有”

    “大人交代下来的差事,小的怎敢怠慢,偷闲我已经把县城左近的田地归属都摸了个遍,除了城北五里外滹沱河边上那百十来亩一毛不生的恶地,方圆百里之内看得见的土都有了主儿”休息想了想道:“老爷要是想置办田产,小人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张允一乐,虽然休息会错了自己的意,却也没有点破,反倒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依小人的浅见,以庄家三虎的累累罪行,即便是送交府里定罪,也必定逃不了个死字,他的家人承蒙大人怜悯并没严惩,但也都吓破了胆子,再不象以前那般嚣张跋扈,旁人更是墙倒众人推,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跑去讨债要账的人络绎不绝,庄聚贤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底已经所剩无几,可他家上百亩的地产却是纹丝未动”

    “若是趁此机缘,逼他卖地还债,他们一家孤儿寡母未必就有胆量不从,到时候”休息刚说到这,张允已经摆摆手制止了他,板起脸来道:“休息,我之所以重用你,乃是因为见你本性耿直与刘油儿不同,以后这样的话再有不要说了,莫让本老爷看低了你”

    一番话说的休息冷汗涔涔,脸色大变,口呼一声大人就要跪倒。

    张允却把他拦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一片忠心,尽心尽力为本老爷办差,虽难免失之偏颇,但也不能怪你,痛打落水狗听起来不错,但你可曾想过,倘若庄家三虎刚被铲除,老爷我我派人去买地,传扬开来,河间的百姓该如何看我”

    休息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这下子更加惶恐不安起来,连声道:“大人恕罪,小人鼠目寸光,只想着为老爷谋些利益,却险些毁了大人的清誉,请老爷责罚”说着又跪了下来。

    张允也懒得再去拦他,等他磕了几个头之后方道:“起来吧,我说过要责罚你吗你的心本来不错,可眼光却忒短浅了些,若是老爷真听了你的话,只怕明日一早,街头巷尾的流言就会说,本官剪除庄家三虎并非为了洗冤禁暴,惩恶扬善,而是贪图人家的田产,岂不是冤枉”

    这么一说,刚站起来的休息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允连敲带打就是为了让休息心存畏惧,日后办事更稳妥些,可不想吓唬得过了头儿反倒成了个只会拍马屁,顺风倒的应声虫,于是又换上一副春风一般和煦的笑脸,双手把他扶了起来,嘴里更半真半假地道:“我方才说了,不会怪罪于你,此事不传六耳,烂在你我的肚子里就是了,这些日子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年终时必少不了你的奖赏,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了,好好约束底下的差役,若是意见箱里有了投诉你们的帖子,可别怪老爷我法不容情”

    “是”挨了一顿棒子又得了俩甜枣后,休息显得格外舒坦,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恭敬,从袖管里摸了一张纸出来道:“大人,请看,这是百姓们匿名投来的诉状。我誊抄在一起,便于大人审阅”

    “你有心了”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纸来边看边往内宅走去,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良久之后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看来不大刀阔斧地整顿一番,不足以平民愤呀”随后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