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如此,诸位大人派几个人跟我去一趟,也总好过在此干等。”他万不想此时离开这样地重地的,但退而求其次之下,既然指挥不动这些羽林卫的大爷们,自己也只好亲自走上一趟了,希望那位太子再迟疑上些时候,别在这个关头弄出乱子来,不然就这些人,不用别的,只要太子那里来一个人传上一纸诏书或是左卫那个赵石亲来,这些人估计立马就能乱作一团。也不知宋胜是怎么带的兵,还在在大帅身边呆过的人呢,见兵而知将,宋胜这个指挥使的位子真是让人怀疑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也是他今晚作地最错误地一个决定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远望着黑沉沉的京师长安,身在十里之外的景王殿下这时也是担着很重的心思,明天。只要明日一天,待得大典完毕,众臣回京,所有的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希望赵石能不负他的重托,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若然京师变乱,便是有这些朝廷重臣相助。夺回长安,身登帝位,那时长安的情况与现在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地了,牵连到地人数更是不可估量,就算他学曹孟德放这些人一马。但旁的人呢?政争一起,便很难善了,他满腔地雄心壮志都得暂时隐藏起来,也许数年。也许十年,也许时间会更多,何日才能将政务梳理清楚?

    “殿下无须如此忧心,既来之则安之,心静则智扬,殿下的心静了,群臣也自然安稳,再说陛下英明神武。明见万里,必然已经安排妥当,殿下身在京外,忧心如焚也是无用,何不安下心来等长安的消息?”看着李玄谨坐立难安的样子,他身旁的杨感微笑安慰道。

    还真就被南先生说中了,这位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景王殿下如今还真就到了这个地步,这要在一年前。谁会相信?他虽执掌中枢。但他是年岁已高,功名利禄之心便也不如年轻时热切。这争位地事情便也离的远远的,由是,朝廷中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也便都老实许多,并不如当年闹的那般沸沸扬扬,六部官员参与进争位之事地可以说少之又少,这番做派虽有明哲保身之嫌,却更得旁人敬重,无形中之前做出靠近景王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

    听他这么一说,景王李玄谨也笑了起来,“玄谨初临大事,有些沉不住气,让杨相笑话了,不过玄谨不为自身安危为念的,想我大秦励精图治,历代先皇都有进取中原之心,奈何胡人猖獗,以为掣肘,父皇为政三十年,从不提中原之事,貌似无甚进取之念,但玄谨可是知道的,中原山川都会时刻摆于父皇案边,父皇心之操切可见一般。

    但这三十年来,父皇轻徭薄赋,以百姓生息为念,大秦国库从未有如此充盈之时,以三十年之积聚,足以行兵戈之事,父皇这番苦心可谓极矣,也苦了父皇。

    到了如今,玄谨自身安危算地什么?只恐怕父皇三十年苦心之积聚付之东流罢了,长安一乱,大秦天下震动,再想复今日之局,谈何容易?”

    杨感愣了愣,到真没想到这位上位以来,锋芒毕露,行事很显操切的景王殿下竟然能有这般宏伟的抱负。

    “殿下说的好。”那边厢折木清却已叫出好来,他这人心思领兵日久,心思简单一些,平生志向也不过是辅佐君王开疆拓土,博得一世功名罢了,不过随后脸色便是一黯,如今他和杨感一般,都已年纪老迈,古人虽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说,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想到数十年驻守边镇,大小百余战,虽是博得赫赫声名,但却没为大秦开拓过一寸疆土,心里自然有些黯然。

    杨感回过神儿来,却是摇头一笑,并不多言,大秦帝位之争由来已久,大秦兵坚甲利,但一直困守一隅,这里面的原由根子上至少有一半儿在这帝位之争上面,诸子夺位,争斗激烈,难免牵制大秦国力,这些年过去了,许多大臣心里已经将这拥立之功放在了首位上,开疆拓土?那也要先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才行,这样的心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大秦上下多数人大概都是如此想法,如此一来,还提什么进取中原?保住这一隅之地就已经不错了的……。

    心中虽是如此想法,但这事牵涉极广,又是太祖皇帝定下地规矩,要想改啊,还真就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

    “为什么?”正德皇帝的话音透着一股从里到外的虚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侍立在旁的张泽,这人一直伴在他身边,最是得用的一个人,甚至比这些兄弟儿子还要来的贴心,他自问也没亏待过这人,不成想,差错却是出在此人的身上。

    张泽身子一抖,扑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声音也是有些哽咽,“陛下啊……老奴……年纪已经不小了,想要安安稳稳地过完……过完余生,但……但老奴常在陛下身边,像老奴这样地人,看的多,听地也多,陛下……陛下百年之后,这下场是什么恐怕陛下也清楚。

    景王殿下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这……人是好的,不过恐怕不是一个能容情的人,太子殿下仁厚,和当年的陛下很像,也许了老奴颐养天年的,如此才……才……”

    不用他说完,正德皇帝便明白了,这人怕是因为自己参与的事情太多,而生了异样的心思,想到此处眸光迅速暗淡了下去,又剧烈了咳嗽了一阵,地上的张泽动动身子想要上前,但最后只是垂下脑袋,低声呜咽,“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正德皇帝眼睛却再没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瞬,也没看向旁边的儿子,而是瞅向了殿外,却没什么焦距,嘴里喃喃自语,“是朕识人不明,怨不得旁人,李信呢,李信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