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外殿,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这样的御前议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随着冬天的到来,战事暂且平息,御前廷议越发的频繁了起来,不再是一个两个大臣陆续进去,多数时候都是人数众多的大议,如果是在宫中日久的老太监,老宫女,就能察觉到,大秦这又是到了多事之秋了,而平常的宫人却只会以为,大秦对外用兵,自然就是这把情形,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他们怎么以为的,都无关紧要,对于他们来说,每次大议之后,皇上多数会留群臣宴饮,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必定要准备的妥妥鼻当,不能出半分差池才行,不然的话,陛下每次议事之后,都恨是疲惫,心情还狠不好,谁要在这个时节出了岔子,一旦惹得龙颜震怒,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外殿中虽说人来人往,却没一点动静,宫人们都小心翼翼的,走路也都垫着脚尖,唯恐声响大些,被管事的太监女官们呵斥。

    静悄悄中,隐约从内殿方向传来一阵ji烈的争吵,声音很大,饶是能工巧匠们费尽了工夫,就想做到内外隔绝,但因为声音太大,还是隐约的传到了外殿宫人们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定了一下,有的脸sè已经有些发白,有城府的,身子僵了僵,便即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几个管事的太监和女官悄悄的相互对视,估计心里也都拎了起来,自从勤政殿落成到现在,这样的争吵,还是头一次,能不让人揪心?

    正在化们犹豫着是不是让宫人们先歇歇,别一个不慎遭了池鱼之殃的工夫,勤政殿总管,御前掌礼大太监徐公公已经快步从内殿行了出来,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内殿门口,向外挥了挥手,井身就又回去了,外殿的宫人们却如éng大赦,随后便在管事太监和女官的率领之下,潮水般退了出去。

    相比外间宫人们的惶恐,勤政殿内殿之中的争吵却越发的ji烈了起来。

    为的不是旁的,正是河中战事。

    中书与枢密院在河中战事上的分歧无疑是巨大的。随着兵部尚书李承乾入中书,为参知政事,兼理兵部诸事,看似枢密院未有被bo及半分,实际上,枢密院的职权却被消弱到了历代最低。

    其实,有鉴于前朝枢密院权重,到了唐末,枢密之权,重于宰相,宰相自此失职,甚至于连皇帝废立,皆出枢密这样的事情都不稀奇了,加之与藩镇勾连,内外相应,也一度成为了藩镇割据之祸的署魁祸首。

    有鉴于此,大秦立固之初,虽也常设枢密院诸职,枢密使更一度被称之为枢相。然前车之鉴不远,哪里又会走回老路上面去?

    于是,废节度使之职。之后又严禁枢密院干涉朝廷政务等等,而枢密使之职虽多由武人任之,其位,却在中书之下,再不能与中书分庭抗礼,而在职位品级上,也划分的明白,枢密院之长,枢密使为正三品,而掌中书事的同门下平章事,却为朝中唯一的二品大员,领袖百官,权重朝野。

    之后又以兵部分枢密之权,相互掣肘,这般下来,枢密院虽还略独于百官之外,却也再无复当年鼎盛之时的景象了。

    到得后来,又有反复,因用兵频密,政军纠缠,相互推诿,有碍于征战,屡有辅相兼掌枢密之事生,便如当初同门相平章事杨感兼枢密使事,而在正德一朝,枢密院职权略有恢复,不但力压兵部,还渐渐与中书拮抗,权柄略重。

    待至景帝登位,杨感去职,枢密院又有更迭,十余年过去,因大秦渐渐强盛,屡用兵于外,虽杨感已去,但枢密院权柄愈重,枢密之职,全然以武人充之,文臣根本无法于枢密院立足,即便李承乾掌兵部,得景帝宠信,竭力与枢密相抗,但大势所趋,渐有无力之相。

    假以时日,枢密院重与中书分庭抗礼,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就在这个时节,兵部归于中书,也就是说,兵部一下子带走了枢密院很大的职权,转而成了中书辖下,政军一下子又混淆了起来,于长远看来,之后难免会渐渐演变回以文臣而领军务的老路上去,于军队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