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果然冷笑:“沈凤鸣是魔教之后,魔教于他乃是不得不担负之责——但此事与你又有何干,你总不会因他一句戏言,真去做这魔教之主吧?莫说云梦,甚至是你泠音,过去二十年你都未见得有多放在心上,怎么此时却又想要放在心上了?”

    秋葵踌躇了下,咬了咬牙,“将来的那些,暂且不论,但沈凤鸣前些日子来过这府里不止一次,与我商讨此次对付幻生界的手段,爹都让我见他了,我心里已当这是爹允我同去的默示——难道你竟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过是好奇他到底真是为了要对付关非故,还是为了要接近于你。”

    “当然是为了对付幻生界!”秋葵连忙申辩。

    “若是如此,我便越不能容你去了。”

    “为什么?”秋葵急道,“难道爹你——你反而希望他怀了什么别的目的?”

    “你莫非忘了。”朱雀道,“我与你说过,你是我女儿,要离开父亲,唯有那一种情形——你们该证明予我的是这个人值你一生托付;而若不过是一次利益相交,那便不提也罢。”

    “我……我只不过是与他同去一趟洞庭,最多不过两月,怎么扯得上一生托付?”秋葵面色有点变了。

    朱雀冷笑,“确实扯不上。此子多半不过是利用你,无论是先前将那教主之位草率让与你,还是如今一再央你同去,都不过是为了平息教中内乱的手段。你大可不必去做他的棋子。”

    秋葵咬着唇:“爹,我……云梦教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上一次你不是也让我去了吗,这一次又何必有意为难?”

    朱雀面色沉了一沉。“上一次我让你与君黎同去,因为君黎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信他。但若定要说,你那一趟受尽毒痛,我绝非没有后悔——这一次你却是要我将你交到沈凤鸣的手中——你之前便是因了他那随口一言中了毒伤,惨淡归来,难道你已忘了?你昔日里是如何恨极此人,在我面前极言欲杀之而后快,你又忘了?换作这天下任何一个父亲,只怕都不会肯答应你跟着这么一个人远行——你却反质是我有意为难?”

    秋葵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垂头不语。

    君黎有那么些忍不住。虽然他答应过秋葵不将她中幽冥蛉之毒的始末告诉朱雀,可若是为了替娄千杉隐瞒便要令沈凤鸣蒙了不白,绝非他本意,更不要说那一次本是沈凤鸣自置死地才救回了秋葵来,若在朱雀这里只得这般评价,他心中如何能平。

    “不是这样的。”他已经转过了园门,这一句话差一点便要冲出了口来,可他微微一愕,话语卡在咽喉里将吐未吐——“不是这样的。”秋葵先他而开了口。

    他远远立着,看见她将一只右手慢慢握成拳,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身体竟在微微颤。“不是这样的。”她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往日里……是有许多误会,他——无论如何,他绝不会——绝不会——愿意见我受伤。”

    朱雀有点异样地看着她。“秋葵,你可知晓你往日里从未为任何事似今日这般

    ,寻出诸种理由,苦苦求我?哪怕——当初君黎南下梅州,生死未明,你每日寝食不安,却也始终自持,不肯出言恳求,甚至都不肯来见我。你今日为了要去一趟洞庭如此大费周章,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沈凤鸣于你,比当日君黎于你还更紧要?”

    秋葵的肩忽然停止了颤动。她默了一会儿,沉静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