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亦然麻木地拖动着发冷的身体回到卧室里,他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把屋内的摆设拉长成一道道光怪陆离的斜影,他在这片凄冷诡迷的光影里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毛。

    天花板上那顶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在这片模糊的光影里若隐若现的铺设出璀璨的光,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觉当中隐匿的那一粒红光。

    这抹若有似无的红点宛如一根锋利的刺扎进他的眼睛,也惊醒了他混沌一片的大脑,许睿讽刺的笑意、手机上自己醉酒状态下跟自己丈夫弟弟不堪入目的视频一帧帧从他猩红的眼底闪过。

    “噔——”地一声脆响之后,紧接着照亮了这片黑暗的是漫天飞舞如同万千流星坠落的水晶灯碎片,季亦然松开了手中挥舞的高尔夫球棒,任由崩裂四散的玻璃碎屑劈头盖脸地在脸上划出细小的伤痕也浑然不觉,黑眸里燃起深渊无尽的复仇之火。

    他弯腰从床上的水晶残渣中捡起那团已经熄掉的针孔摄像头,回忆起许睿在骆云琛葬礼上表现出来的悲伤,只会越发觉得是兔死狐悲的做作,他是打心底相信这个骄傲自负的男人做得出爱而不得就痛下杀手的事情。

    季亦然甚至有理由怀疑对方的丈夫,那个整成自己兄长模样的骆行舟也参与了这场“谋杀”。

    这样也很好解释那场离奇又毁灭性的车祸是如何发生的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话,不然为何幸存下来的人偏偏是骆行舟,而不是骆云琛?

    他拉开床头柜,目光落在那瓶安眠药上,倏地将这瓶安眠药猛地丢到垃圾桶里。

    再等等,云琛。

    他在心底默念,在查清骆云琛死亡背后的真相之前,他决意摒弃掉所有逃避软弱的念头,是时候振作起来了,季亦然发誓一定会弄清楚这场意外的事实,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而眼下,他缺少的不仅仅是复仇的资金,还有可供利用的人脉关系。

    季亦然非常清楚倘若要跟许睿这样只手遮天的豪门贵子对抗,单凭自己一人势单力薄,是绝无可能的,他深沉晦暗的目光落在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几乎从不联系的号码上,终于在这片寂静的黑暗里拨通了那串数字。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人接通,说话的声音很悦耳,就连尾音都上扬出愉悦的弧度:“陆亦然,后悔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吗?现在回来认错的话,爸爸说不定会看在你新婚丧偶的可怜份上原谅你哦。”

    季亦然目光一紧,握紧了手机没有理会对面的冷嘲热讽:“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

    骆云琛跟许睿刚上了二楼,就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从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小巧的东西砸到了许睿的身上。

    季亦然多了几道血痕的柔美脸孔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冷冽如结冰的湖泊,他看向皱起眉头把另一个身影挡在身后的许睿,一针见血道:“拿走你的脏东西。”

    许睿瞥了一眼落在脚下的针孔摄像头,丝毫没有被抓到现行的慌乱,反而不紧不慢地冲一脸寒霜的季亦然挑衅地勾起嘴角:“这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