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沧雪死在到轻羽台的前一刻。他的体温在缓慢地下降。待到他的身体变得冰冷时,已经接近黄昏了。我的头上都是白雪,身上能堆雪的地方也都是雪。柳沧雪也是。

    我回到轻羽台,将柳沧雪的尸体放在床上。

    夜里风雪大,我只能白日再去镇上。我跟柳沧雪睡在一起,第二天就去镇上准备柳沧雪的后事。

    老板见到我很惊讶,因为他再次听到了“轻羽台”三个字。两年前,因师父死亡去找他的时候,他对六翮山上的轻羽台印象深刻。这一次他问我:“谁去世了呀?”

    我说:“两年前是我的师父,这次是我的心上人。”

    老板默不作声地记录下我要的东西。

    我说:“这次要准备两个人的墓碑,一个是我的大师兄的,还有一个是我的心上人的。”

    老板说:“怎么……”

    我说:“我的大师兄是天策军中人,一个月前战死了。我的心上人中了荼毒的箭。”

    老板说:“好,明日吧,我把东西一并送来。”

    我向老板道谢,回到轻羽台。

    待到安葬好柳沧雪后,我准备去找一次李明月。在降林山时,我向将军打探过李明月的消息,将军说李明月在洛阳那边。怀中的金镯子完好如初,我觉得会是姑娘喜欢的模样。

    明日老板带着小厮前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门前等他们。他们安葬好柳沧雪,把装着战场泥土的盒子也安葬好。桃林中一下子多了两座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团聚?小时候,我与柳沧雪很少见到大师兄,只能从师父的口中认识到大师兄是个怎样的人。

    雪中很冷,我揣着手,给老板一些打赏后,就匆匆回到轻羽台关了门。

    开始写信,把我在金水镇遇见杨钰师父的那一刻开始,到柳沧雪死亡的那一刻,全部记录下来,我想要交给杨钰师父。但我不敢亲自交给她,我总认为她会骂我。

    从柳沧雪死时我流了一滴眼泪后,再也没流过泪。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的身边没什么变化。轻羽台的一桌一椅都在,梅树也长得很好,只是里屋有些生灰尘,我清理了很久。清理完后,我坐在安静的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动物的叫声,也没有风雪声,也没有烛火的燃烧声,什么也没有,像是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重合了,白茫茫、空荡荡、静悄悄。

    柳沧雪说我在冬天不能难过,因为他找不到花哄我。我就坚持不流眼泪,有时候实在难过了,我就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先用衣袖揩干净。偶尔也对着铜镜看看,如果皱着眉,我就把眉心抚平,沉静地站在屋子里,等待时间像细沙一样流动。

    不到一个月到除夕。等柳沧雪的头七过后,快马加鞭,我找到了明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