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第二天清晨起来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凭着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自己这应该是要发烧的前兆了,不由认命地叹了口气,和苏静说准备去医院看看。

    苏静听说她要去医院后就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嗯”了一声问:“你有医保吗?”

    清欢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有吧,我记得当时来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好像有办过这一项。”

    “那应该没问题,你今天开始预约,到你高烧退的那天,应该就能看到医生了。”苏静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十分平静地看着她说。

    清欢:“……”

    “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些东西你之前都完全不知道的吗?来之前没做攻略?”见她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苏静不由扶额,“在美国你想要在公立医院看医生,那么你至少得提前三天预约才有可能约到医生,也就是说,你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在几天后会生病,那么你才能及时看到医生,而且看到了也没什么用,像你这样的感冒发烧,他会建议你回家来一听冰镇可乐。”

    清欢看着她,竟有些无言以对,这些东西在她来之前确实没有去了解过。

    “我的建议是,省省力气,遵照之前咱们在国内时看医生的医嘱,多喝水,吃颗退烧药,然后盖上被子发发汗,第二天起床,自然就神清气爽了。”苏静将那瓶矿泉水递给她,然后摇摇头,转身进浴室去冲澡了。

    清欢愣愣地接过瓶子,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自己一肚子的凉水,心里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自己在异国他乡,明知道自己生病了,却连口热水也没有,医生也看不成,只能抱着瓶凉水喝……她突然开始无比地怀念起在国内的日子,身边至少还有父母,朋友,当初太过急于想逃避陈易冬给自己带来的创伤,自以为底气十足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和城市,却没有想到,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和人事,竟然是这样一种无助的感觉。

    回到公寓后,清欢就开始全身发冷,身上的皮肤只要一触碰就像针扎一般地疼,吃了苏静给她的药后,她就哆嗦着回到卧室,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坐在那个咖啡馆的角落,陈易冬坐在她的对面,露出的,是像朝阳般和煦的笑容,她一直都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了,她都差点忘记了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去哪里了?”清欢几乎是哭着问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别哭,清华,别怕,有我在呢。”陈易冬微笑着拉起她的手,眼睛里是那种笃定的神色,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安。

    清欢突然放下心来,是了,之前应该是自己在做梦,他那么爱自己,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呢?于是她松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急忙告诉他自己之前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梦,梦里他们分开了,她一个人带着数不清的伤痛独自去了异国。

    陈易冬只是坐在那里听她说着,唇角仍然带着那抹好看的微笑,脸上被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照着,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形成一个阴影,忽明忽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清欢恍惚地看着他,极力地忽略掉心里那股说不清是为什么的悲伤的感觉。

    他拉着她从咖啡馆出来,然后开着车一路朝郊外去,车子飞驰在那条笔直的马路上,两旁是茂密的树荫,空气中有股带着青草香的干净味道。

    他们来到那个小楼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奕奕地站在楼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陈易冬拉着她来到老人面前,目光灼灼地介绍:“清欢,这是我的爷爷。”

    清欢站在原地,看着在明亮阳光下的这一幕,忽然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泪来,她明白自己刚刚心里那股悲伤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自从出事后,她从来没有梦见过陈易冬,也许是因为心中那个固执的念头——既然你不要我了,那么我也不要再见到你,就算在梦里,也不要。但她心里明白,陈易冬无缘无故地离去,是自己心底那块最无法,也是不能揭开的伤疤,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触碰它,但是一个人在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为自己建立的那些心理防线就会全线崩塌,会被过去的回忆袭击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