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僖公三十一年是相对平静的一年。年初的时候晋文公发出消息说,为了惩罚曹国人当年的罪行,他决定把曹国的部分领土分赏给有功的诸侯。鲁僖公高高兴兴把臧文仲派到晋国去,准备大捞一笔。

    臧文仲带着使团慢吞吞地向西行进,他在某地的驿馆歇脚时,当地官员说:“晋国刚刚成为华夏霸主,晋侯希望用土地来拉拢诸侯,借以取得诸侯的亲附;所以晋侯一定会对表现恭敬的国家加以重赏。您现在这么怠惰,如果被他国抢先,恐怕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什么叫‘有功’?殷勤积极就是有功。”

    臧文仲立即抖擞起精神、催马扬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他国使团到达之前进入绛都。晋文公特别高兴,他把曹国在济水以西的土地全都送给了鲁国。

    夏四月,鲁国准备举行每年一次的郊祭。郊祭就是祭天地,由望祭等几个小祭祀仪式组成,也是鲁国最为重要、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祭礼。但是这一年的郊祭却由于奇怪的原因而取消了。

    古人在祭祀前需要对选择举行仪式的日期和奉献的牺牲进行占卜,但是不对是否应当举行祭祀进行占卜。而这次大祭司却破坏惯例,对是否应当举行郊祭连续占卜四次,结果都是“大凶”,于是本年的郊祭就被取消了。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望祭作为郊祭的一个组成部分,应当同时被取消;大概是鲁国人觉得不做点什么心里就不舒服,所以单独举行了望祭。

    秋天之时,晋人在清源举行大薮礼。在这次大薮礼上,晋文公取消了三行步兵编制,用三行军士组建了两个新军,命赵衰和箕郑掌管新上军、胥婴和先都掌管新下军。这样一来晋国就有了十位卿士。

    冬天的时候,北狄进犯卫国,包围了都城楚丘。敌人退兵后,卫国人为迁都进行占卜,结果是迁都后国家还可以延续三百年——实际上卫国又经历了四百三十年才被秦朝吞并。卫国人继而就把都城迁到不远处的帝丘去了。

    帝丘曾是夏代故城,夏启的孙子帝相曾定都于此。即使到了春秋时期,人们仍然能够轻易地找到一千五百年前的某些建筑物的残迹。

    自从卫成公搬进帝丘的新家,宫里就没消停过。人们经常在夜里听到无人之处发出脚步声、争吵声、武器声、惨叫声,有时门窗也会毫无征兆地开合,屋中的器物会莫名其妙地移位。好在卫成公并不惧怕鬼神,起码他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但是某一天上朝时,大夫们发现他的脸色完全改变了,变得惊恐万状。他要求立即祭奠夏帝相,他说:“昨夜,康叔在梦中告诉寡人,由于寡人占据了相的故都,使相失去了祭品,结果相就夺走了卫人奉献给康叔的牺牲和谷物。所以马上祭祀帝相,使他不要再骚扰康叔。”

    宁武子说:“纯属无稽之谈。鬼神无法享用异族的祭品。杞人、鄫人没有祭祀帝相,是他们的过错。帝相不受后人祭奠也有很长时间了,这不是卫人的罪过。祭祖的规则是成王和周公制定的,君侯不能触犯先人的法度。所以请收回命令。”

    卫成公说:“可是寡人梦见的又是怎么回事?”

    宁俞说:“人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君侯一定是白天思绪太多,那些思绪在心中纷乱不堪,君侯一直挂念放不下来,夜里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您想想,夏代虽然称帝、称王,但是土地不过千里,人口不过数十万,也就与今日齐国相当。而姬氏立国四百年,兄弟舅甥国家数百,人口千万,而且康叔勇武,一个小小的夏后相哪有胆量和力量侵夺康叔的祭品?”

    卫成公觉得有理,随即就放下心来;而宫中的怪事也逐渐消失,他也不做怪梦了。

    当年郑文公驱逐了群公子,却把公子士和公子瑕留在身边。他最初想要把公子士培养成储君,但是公子士却被楚国人暗算,所以他就只能意培养公子瑕了。郑文公带着公子瑕出访列国,又把对楚国的外交事务交给他。

    楚国人对公子瑕也极为重视,将他视为未来的郑伯,在他身上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包括一位公主,努力将他培养成一位精致的亲楚反晋分子。公子瑕按照楚国人的意愿改造了自己,他的所作所为也没令楚国人失望。

    但是,由于郑文公和楚国人过早地把这个青年推到与他年龄和能力不相称的地位,国内又没有与他竞争的兄弟,他就变成了一个飞扬跋扈、骄横专断的人。他把公室大夫得罪个遍,因此当晋军包围新郑、郑文公与大夫讨论立公子兰为太子时,大夫们众口一词地表示赞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争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