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重耳从白狄出发东行时,小人物头须带着他负责看管的财物半路逃走,以至于重耳大人和随从们一路上竟然靠要饭才到达齐国;时至今日,人们回忆起当年的遭遇的窘境还对他耿耿于怀。

    但是那个窃逃者并没有将财物据为己有,他秘密回到绛都,用那些财产向大夫们提出请求,请求他们能够帮助重耳重返晋国。

    现在,那个小人物主动送上门来,请求文公接见。文公当时正在洗头,他很不客气地下令把头须赶走。但是头须对传话者说:“人在洗头时大头朝下的,所以心是颠倒的;心脏颠倒;表达的意思就是相反的,所以才不见我。臣在国内保卫社稷,在国外为羁旅之仆,何必因为臣逃回来就要受到责难?一国之君与匹夫结仇,感到恐惧的人会非常之多。”

    晋文公把头须召进来,这才得知他逃跑的真相。文公随后给了他一个负责宣传的官职,头须便满世界地赞扬文公的宽容和美德;他现身说法,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号召唤流亡者返回晋国。

    文公对待反对者的宽容政策起到了显着的效果,大量的流亡者返回国内,国内的人心也稳定下来,他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国人;罪行不大或只是受到牵连的人都没有受到惩罚,甚至连吕、郤家族中没有参加叛乱的血亲也得到了赦免郤芮的儿子郤缺的故事将在后面叙述;国家局势迅速恢复正常,文公也得到了绝大多数晋人的拥戴。

    文公接下来便开始处理后宫之事。他首先把留在白狄的患难伴侣季隗召回来,白狄子送回了季隗,却留下了她的两个儿子伯修和叔刘。晋文公对此表示同意当年骊姬在太庙中、跪在晋国历代先君的神主前,诅咒国内的一切成年公子不得好死,除非他们流亡国外。从那时开始,晋国的公子们成年之后都必须离开国家。随后他又把在齐国养尊处优的齐姜接过来,随齐姜同来和还有他的两个妾、偪姞和杜祁。

    上述四人连同五名秦国公主共同组成了他的后宫。文公立秦穆公的女儿文嬴为夫人;偪姞第二晋襄公之母;季隗第三;杜祁第四公子雍之母;齐姜第五因为齐国没什么影响力了;三位秦国公主列六、七、八;晋怀公的前妻辰嬴公子乐之母、原来称怀嬴垫底。

    晋文公把自己的一个女儿赵姬嫁给赵衰。赵姬请赵衰把他留在白狄的家眷召回来,赵衰表示不敢,赵姬揶揄他说:“晋人都夸夫子有文德,我却没看出来。你得宠忘旧,如何为他人树立榜样?”

    赵衰这才相信赵姬不是仅是在嘴上说说,稍后就把叔隗和赵盾召回来了。赵衰在赵盾八岁时离开白狄,转眼又过去八年;赵盾已经从一个儿童成长为英俊少年。

    多年来叔隗一直没有放松对赵盾的教育,所以他看起来与晋国的贵族子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口音。

    赵姬视赵盾如己出,他将正妻的位置让给叔隗,使赵盾成为嫡长子。赵姬后来生下赵同、赵括、赵婴齐三个儿子;三兄弟的出身不可谓不显赫,禄位不可谓不高贵,但是都没有得到善终。

    在为追随者们举办的一场宴会上,晋文公要求被邀请者陈述自己在他流亡中做出的功劳。狐氏兄弟喜欢展现自我,两人眉飞色舞说个不停,直到被晋文公所制止;赵衰则中规中矩地作了一篇述职报告;其他人依次叙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有介子推坐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晋文公最后问还有没有人补充什么了?他还是一言不发。

    晋文公根据人们各自的陈述对其进行赏赐,介子推没有要求,也就什么都没得到。介子推回家后对他年迈的老母亲说:“献公的九个儿子中,唯有君侯在世。惠公、怀公丧失民心,遭到内外抛弃。但是上天不会灭亡晋国,一定会给晋国安置一个君主。

    “如此一来,能成为君侯的除了重耳还有谁呢?这本是上天的安排,狐偃之流却把上天之力当成自己的功劳,难道不是迷惑君侯吗?偷窃他们财物犹被称为‘盗贼’,何况贪取上天之功为己力呢?臣子夸耀罪行,君主赏赐奸贼;上下互相蒙蔽,公室乌烟瘴气,我难以与那帮下三滥相处!”

    老母说:“你自己不去请求禄位,就算死了又能怨谁?”

    介子推说:“效仿贼人的恶行,罪行将会更重;而且我口出怨言,就不会再食君侯的俸禄了,我将寻找一处偏僻山野,在那里终老一生。”

    老母说:“你不打算让君侯知道你的想法吗?”

    介子推说:“既然决定隐居,哪里还需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