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晋定公宣布赦免赵鞅,将他召回新绛,命他继续担任原职。晋悼公与四卿在宫中歃血为盟,载书上写道:晋侯不再追究赵鞅的责任;赵鞅必须忠于公室,不得做出有损君权的行为;大臣们团结一心,共同辅佐君侯。

    赵鞅以为家族灾难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但是很快就发生了一件令他痛心疾首却无力挽回的悲惨事件。

    原来粱婴与董安于两人属于世仇,彼此都想找到机会置对方于死地。粱婴这次总算找到由头了,他心里形成了一个计划,然后跑去见智跞说:“赵氏之所以强,一半功劳在于董安于。如果任由他继续主政赵氏,赵氏甚至会得到整个晋国。夫子为什么不借此机会除掉董安于呢?他的死对智氏是有大利益的。”智跞表示同意,粱婴接下来详细陈述了自己的计划,智跞又批准了计划。

    过了几日,对赵鞅和董安于不利的传言便在新绛闹得沸沸扬扬。由于这些这些传言的内容都是事实,所以赵鞅感到特别恼火和为难。他预感到有人要对董安于下手,于是劝他到国外去避避风头。

    董安于说:“我逃走简单,但是主人的处境就艰难了。我要留在家里等待结果。”

    又过了几日,国人的情绪开始变得躁动起来。街上的行人看赵府大门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甚至有胆大者在门外大喊:“赵夫子!你还要袒护那个奸贼到什么时候?”

    鲁定公十四年BC496初,国人对赵氏的怒气达到顶点,危机一触即发。就在此紧要关头,智罃派人来见赵鞅。来人说:“夫子应当听到坊间最近爆发的谣言了吧?有人妄称夫子在范、中行发难之前就把晋阳的兵甲调集到都城以北了,还诬陷调集令是董安于所发,又说董安于才是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而范、中行不过是自卫而已。国人还抱怨说受害者逃走了,元凶却毫发无伤地招摇过市

    “现在谣言愈演愈烈。智伯如认为如果不能尽快平息谣言,夫子恐怕会遭遇祸患,所以命我来提醒夫子,请夫子早做打算。”

    赵鞅心急如焚。来人走后,他把董安于召来,告诉他智跞派人催命来了;并要求他立即化妆出城,一刻也不能停留。

    董安于对赵鞅稽首说道:“如果我死能够换来赵氏安宁,那我就没有白死。哪个人不会死?我在劝主人提前应对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说完他就退出去了。

    董安于对儿子交代完后事便悬梁自尽了。

    赵鞅亲手把董安于的尸体从梁上解下来,驾车载着它;将他放在市场上示众,以此来平息国人的怨气。赵鞅派族甲将尸体保护起来,这样它就不会遭到欠手欠脚的人侮辱和破坏了。

    示众期满后,赵鞅为董安于举行了高规格的葬礼,又破例把他的神主放置于家庙中进行祭祀。

    范、中行被驱逐后,晋国公室便空出两个卿位。智跞原打算将其中一个“赏”给粱婴,但是当空位摆在面前时智跞却反悔了。

    原来士皋夷背叛家族的原因就是为了得到卿位,但是四卿都认为:如果把权力从士吉射手中夺过来再交给士皋夷,那就失去了驱逐范氏应有的意义;如此还不如不惹那个麻烦。加之谁也不愿意把到手的利益再让出去,因此四卿达成秘密协议,内容是卿士的资格就固定在四个,绝不再增加了。

    由于六卿制度被摧毁,晋军的三军建制也随之消亡。四家把自己和麾下大夫们的族甲聚拢起来,编为四支私人军队。这个行动标志着晋国正式一分为四,四卿的领地成为国中之国,四卿成为君上之君。

    智跞派出很多使者去接管中行氏的采邑就像从前中行氏接收智氏的土地一样,承诺保证当地人的地位和财富。一些小城邑顺从地交出了地图和户籍;有的城邑的原住民则驱逐甚至杀死了使者。智跞便率军用武力一个个攻陷那些地方,结果中行氏的土地几乎都被智跞取得了;而赵、魏、韩却不能像他那样抢夺范氏的领地因为士皋夷还在,结果智氏便成为本次内乱最大的赢家

    智跞后来给了粱婴几块土地,算是对他的安慰。对于这个结果,粱婴虽不心甘,但也只能接受了。而士皋夷不但没有如愿以偿,反而被剥夺了很多土地因为范氏已经从卿士降为大夫了,封地也应当相应减少;他怒火中烧,不肯把族甲编入任何一位卿士名下,最后干脆回到封邑自立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