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位于一条老街之中,门口升腾的热气,几乎要遮掩住那将将升起的太阳。

    铺面不大,统共六张桌子,一边摆一条磨出包浆的长凳。要是来得晚了些,那就得端着碗蹲门牙子上吃了。

    “陈叔,早。”林楚恪一面进门,一面一抬手,爽朗地打了声招呼。

    时间尚早,老板还有余裕和他唠两声家常。回完问好后,他一偏头,就看见林楚恪身旁还有个生面孔,身上穿了件不合大小的外套:“这位是?”

    “我新认的弟弟。”林楚恪主动将江焕揽向自己,“像吗?”

    江焕咽了咽口水,把不耐烦也一并咽了下去,顺带着挤出点场面笑,盼着快点熬过去。

    老板当真仔细端详比较了两人一会儿,认真到眉头都微微皱起:“有点儿神似!特别是那双眼睛。”

    话一开口,两人就本能地望向对方,找找那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这番不约而同的动作,以及四目相对时隐秘的亲昵感,又让两人速速别开了脸,用万能的笑声解决一切尴尬。

    其实江焕很少观察自己的脸,照镜子时大多敷衍得很,只匆匆扫一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污渍就行。

    主要是,他挺怕看到自己那张脸的,虽然听着有点逗趣。倒也不是怕什么凶神恶煞的神情,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纸老虎,就算是用硬纸板做的,也改变不了其本质。

    他就是不想看到自己那双眼,别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点不假,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心。

    刚刚那位老板说他和林楚恪的眼睛很像,要么是老板瞎了,要么是自己瞎了。

    好像忽然出现了个手执尖针的小人,非得扎瞎哪位的眼不可。而依据经验来看,通常江焕都会是倒霉的那一个。

    两碗阳春面很快就端了上来,带着一屉皮薄馅大的包子,全部都腾着热气和香气。水雾在空中一会儿写个“生”字,一会儿又写个“活”字。

    一筷子面下肚的时候,江焕一瞬间觉得很多事也没那么糟了。他隔着雾气去看林楚恪,朦朦胧胧的,抓不住也勾勒不了。

    “我小学在斜对面的‘树人’上的,打从那时起,基本天天都得来吃一顿早餐。有时候宁愿迟到,也得把碗底刨干净。”

    林楚恪又开始和他分享自己了,不过这次,江焕多了很多耐心。这么好吃的面,他也愿意冒着迟到的风险去吃。

    “对我来说,三餐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早餐,由此来拉开一天的序幕。有时候因为工作忙,吃不了早餐,或者只能随便糊弄一下,一整天我的心情都会有点低落,哪怕中午和晚上吃大餐都弥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