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水那天从孙老师家离开,溜溜达达的又去了李涟漪的美发店。

    李长水一开始还不太了解李涟漪的状况,纯粹只是想着都是同行,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当初救人的时候也是郝东来牵的头,他最多算是顺手帮忙,压根没想着有一天能有回报。

    李涟漪对李长水,一是感激之前的仗义相救,也是欣赏李长水聪明幽默讨人喜欢的性格。双方脾气合得来,说话不用掖着藏着,又都是干美容美发这种在当时不怎么受人看重的行业。

    那感觉就好比是,彼此之间都是人群里的异类,身上多多少少都具有些易遭旁人冷眼侧目的“污点”,凑到一处,很容易就惺惺相惜起来。

    窗外薄薄的夕阳打进落地玻璃窗,李涟漪妆容细致的眼角被时光筛出一层密织的网纹。这人情感充沛心思惆怅的时候,跟李长水往外倒心里话:“长水,你现在多好,年轻有奔头,只要踏踏实实的学手艺,将来开个小店,也成家娶个媳妇,小日子不愁过不起来,不像我,我这样儿算是彻底活崴了……”

    李长水笑说:“你岁数又不大,赶紧也找个男人嫁了呗!”

    李涟漪惨笑道:“甭逗了,之前还被骗的不够惨是怎么着?我原本想着找男人别找太年轻太帅的,只要老实靠谱能守着我好好过日子就行,结果呢?哼,你们男人甭管岁数大小,长得帅丑,其实都一个臭德行!”

    李长水后来慢慢了解了,也挺同情的。

    李涟漪以前在广州那头工作,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从小工熬到大头,算是出了头,结果没风光多长时间就遇到了渣男,被骗的人财两空,受了刺激不愿意继续留在故地,这才回到老家重新开始。

    结果刚在本市最大的那家发廊站住脚,又遇到了之前那个中年男人,说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在店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给她安排了现在这家店面。

    后来闹掰了,这家铺子成了分手费,好歹没再人财两空。

    李长水问:“那你以后就在这儿干着了?不走了?”

    李涟漪点头:“不走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没那个精力再折腾,我以后就守着这间店混吃等死了。”

    李涟漪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我其实特别喜欢干这行,喜欢给人做头发,给人化妆。。。。。。不仅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我的爱好吧,这种心情你不懂。”

    李长水心想,其实我也挺懂的,我也想给人做头发,那可是挣钱啊,一个头就是四块钱,十个头就是四十,再有染烫的,做造型的,一天下来百十来块,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啊。

    李涟漪穿着紧身皮裤的大长腿摞叠在一起,习惯性的捋了下头发。她眼神儿黯淡,瞳膜上交织出一层忧伤,都是这些年饱尝的冷遇、歧视、嘲弄与不包容。

    “长水,听姐一句话,你就过来好好跟着我学吧,你跟我不一样,将来学成了手艺,甭管是给人打工,还是自己开店,你的路总会越走越宽的。。。。。。”

    李长水回去后又考虑了两天,决定去李涟漪的店,拜她为师,跟着她学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