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大姐,孩子她第一次离家,我这个做娘的担心。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母子单独说两句话?”李氏面上赔着笑,不动声色地把一小荷包塞进郡府派来接姚星潼的老妇手中。

    李氏一口一句大姐地喊,给足了老妇面子。老妇在郡府里当了一辈子差,活儿轻,主子心善,本就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她瞅着姚星潼满目愁色,不像是来结亲的,倒像是被强抢了,心中啧啧,推开李氏的荷包,往远处走了几步:“快到午时了。虽说今儿不是大喜之日,可也是要择良辰入门的。”

    言下之意,有屁快放,不要磨蹭太久。李氏会意,赶紧拉过姚星潼到附近的墙脚下,两眼含泪:“潼潼啊,娘今天跟你过来,送你到这儿已经是坏了礼数了,得亏郡守家不在乎这些。前边儿就是郡府,入了那道门,娘也无法再照应你了……都是娘不好,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要你装做男子——”

    “娘,事已至此,别讲这些没用的,我要是露馅儿了可怎么办啊……”

    姚星潼哭丧着脸。

    自从同郡守家千金订婚之日起,姚星潼每日重复的最多的话就是“要是露馅儿了怎么办”。

    按理说,一个小穷地方的县令,能跟京城郡守攀上亲家,哪怕是叫儿子过去入赘,也算得上祖坟上冒青烟了。但对姚星潼来说,这无异于天打五雷劈,给轰了她老祖的棺材。

    无他。人前她是县令家的长孙,独苗苗,好脾气的公子哥儿。回到被窝里脱掉男装和束胸,其实是个白白软软的女儿身。

    倒不是有什么男装癖。当年,祖母在她出生前找神婆算卦,说如果第一个活着长大的不是男娃,姚家就再也生不出儿子,直接绝后。

    祖母神经惶惶,直言若不是男娃,就直接淹了重生,还生不出来就休妻重娶。李氏为了保她一条小命,也为保住自己县令夫人的位子,咬咬牙跺跺脚,铤而走险,跟产婆合起伙来串通一气。

    婴儿啼哭声起,产婆用小包被裹好浑身通红的姚星潼,掀开帘子,笑得满脸真诚:“恭喜老爷,是个小公子。”

    神经五大三粗的姚东桦不疑有他。竟也没人想着看看包被底下是丫头还是小子。近二十年来,母女俩一起小心翼翼地捂着这个秘密。眼见着要成功,没想到,临到了,报应还是找上头了。

    素未谋面的郡守大人一道喜讯,钦点姚星潼做他家的上门女婿。

    得此消息,李氏的脸登时比黄瓜还绿。病中的姚东桦倒是一蹦三尺,唯恐答应晚了错失成为郡守亲家的良机,眼睛不眨一下,把还在夫子那儿听学的姚星潼拱手送给郡守家做赘婿。

    姚星潼:我恨。

    显然,来不及阻止的李氏也不知道露馅儿后能怎么办。

    既然已经答应,便没再有反悔的道理。就算是豁出他们一家上下的小命,也不能拂了郡守的面子。

    “潼潼,娘以后,日日在家给你烧香拜佛。”她压低声音,两人额头碰额头:“那个东西准备好了吧,用之前要换成新鲜的,别忘了先捂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