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捧盒,着贾蓉带领家下人等与贾敬送去,邢夫人、王夫人、凤哥儿带着宝玉都来了,贾珍并尤氏接了进去。大家见过了,彼此让了坐。

    贾珍尤氏二人亲自递了茶,王夫人道:"前日听见你大妹妹说,蓉哥儿媳妇儿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么样?"

    尤氏道:“他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后,一日b一日觉懒,也懒待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了。昨日开了方子,吃了一剂药,今日头眩的略好些,别的仍不见怎么样大见效。”

    凤哥儿听了,半日方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怎么样了,人还活着有什么趣儿!"

    尤氏好说歹说宽慰了几句,凤哥儿便带着宝玉向院子里走去,进了房门,悄悄的走到里间房门口,可卿见了,便要站起来,凤哥儿说:"快别起来,看起猛了头晕。"

    他就坐在可卿坐的褥子上,宝玉也问了好,坐在对面椅子上。

    可卿眼圈儿红了半天,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

    宝玉本是背对着他,正眼瞅着那《海棠春睡图》并那秦太虚写的"nEnG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的对联,不觉想起在这里睡晌觉梦到"太虚幻境"的事来,正自出神,听得可卿说了这些话,如万箭攒心,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

    细算起来,可卿b她还矮一辈儿,年纪也不过长她几岁,哪里就落到了这个份儿上!

    她有心宽慰几句,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握了可卿的手,急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见她如此,凤哥儿也不好多说,连忙让了出去,可卿浑身乏力,此时也起不来身,想将她抱进怀里,此时竟也不能了。

    宝玉见他如此,更是心急,“你……你好生养着罢,哪里就到得这个田地了?前日才来了个好大夫,合该你这病要好的。”

    可卿摇头,“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

    说着,宝玉就哭倒在他怀里,“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你若是……你若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呢?”

    可卿要笑,又偏偏笑不出来,“二小姐,你年纪b我轻得多,论起辈分来却是我的长辈,纵是没了我,还有旁人,哭哭啼啼做什么呢?”

    宝玉心中哀恸,只听可卿道,“二小姐若是真心待我,便常过来瞧瞧我,同我说说话儿。”

    宝玉连连点头。

    “这天香楼连个人气儿也见不着,谁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