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刘青是个童生,十五岁的年龄不大不小,自打爹娘走后就当起了家。这刘家的祖上,也可以说是富过的,出过一个大官,多少算是祖上有荫,传下了几十亩的水田,所以刘家一直过的还算凑合,刘青也被自己的父母送去读书,他也算是聪明,十二岁便考上了童生。

    刘家村并不全是姓刘的,正是因为刘家祖上出的大官才改的村名,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村里连个举人都没再出过。所有人都说,村里要还能有个官老爷,那定是这刘家的青哥儿。大家都这么说,刘青又是个聪明刻苦的,自然就傲气了起来。却不料打十三岁第一次考秀才起,家里突然接连遭难。

    先是他父亲为朋友作保,哪知道那人还不起债跑了,苦主一状告到衙门里,没了债主就把他父亲这个保人给拘了过去。人跑了债却留了下来,按律法,借债人跑了,就要由担保人来做赔。刘家为了把刘父从牢中捞出来已经是将家底刮光,但刘父被关了三天,牢中环境艰苦,加之积郁在胸,回来后就病倒了。

    为了给刘父看病,三十多亩田卖到就剩下八亩,卖田换回的药还没吃完,刘父就走了。突逢大变刘青便没能去县里考试,而偏偏那一次,刘青有几个同学都中了秀才。刘家过去还算殷实,刘青成绩好又刻苦,人也傲气,就算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总归是有人看他不过眼。此时见他落魄,几个同学便嘲讽了起来,再加上刘青觉得若自己早日考上秀才,刘父即便被拘了,在牢中也能少手写蹉跎,一来二去这性子就别扭了,对读书功名更是钻上了牛角尖。

    即便无钱上学,刘青在家中也不放弃背诵咏读,两耳不不闻窗外事。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年秀才试,刘母又病倒了,他才知道家中竟是连佃户也请不起了,这一年多来,都是刘母一人带着刘愉、刘冬儿在田间劳作,怕家里两岁的满儿吵到刘青读书,更是把孩子绑在背上干活。

    为了给刘母治病,他又卖了三亩田,他不懂行情,被村里的痞子三癞子骗了,三亩上好的水田就卖了二两银子。娘亲知道后,也去闹了,但那三癞子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又把白纸黑纸的文书在那里,也讨不回什么公道,当晚就投了河。

    刘冬儿知道她娘这是这是想到了自己爹,怕连累他们。办完刘母后事,刘青第二年的秀才试又耽搁了。

    现在家里就剩刘青当家,带着刘冬儿、刘愉和刘满儿一起生活。说是生活,他又哪里知道怎么过日子,田间的事还不如刘冬儿和刘愉懂得多。况且他又无心种田,一心扑在功名上。只是连受打击,心性更加古怪,每日关在房里没见着读书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怔怔的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家里也没人知晓,只当他在刻苦,连每日的饭食都是满儿悄悄送进房里,就怕吵到了自家大哥。

    家里从前殷实,刘冬儿便有些娇养,突逢大难的变故倒让她立了起来,是个肯吃苦的。只不过从小就是看着自家大哥读书,刘冬儿也存了要刘青继续考学的心思,满心盼着哥哥考上秀才、当上举人后能振作家业。

    今年开春又是秀才试,秀才不好考,去一趟县里坐上牛车天没亮就出发,要走到太阳下山了才能到。为了大哥能专心考试,刘冬儿咬牙卖了几亩田拿了些钱让大哥在县里赁了一个月的房子,方便大哥在县里复习考试,又留了不少以作刘青考上秀才后在县学读书的束脩。

    一屋子的孩子省吃俭用供大哥上学,家里也存不下什么口粮,各个栓紧裤腰带过活,看着些杨芽儿、柳叶儿的野菜就巴巴的弄来果腹,也就是为了那些杨柳芽刘冬儿才摔没了。

    边喝着面疙瘩汤边捋着脑海里的记忆,刘冬儿想着,刘青都十五岁了,弟弟刘愉打五岁就下地,他这么大个人不管考没考上秀才,都得让他下地干活,刚立下志愿,就听见外头的满儿大声喊了起来。

    “二哥,快来,姐姐醒啦。”

    满儿眼尖,看到了刘愉从田里回来,开心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姐,你总算是醒啦,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得亏了叶大叔给你糊上了草药。你摸摸,后脑勺还流血不。”

    随着满儿的声音,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个半大的孩子,晒得黑黑的,老实憨厚的样子。这是刘愉,打从家里出事就跟着刘母一起干起了地里的活,现在更是家里干活的主力,先下刘冬儿病了,外头的事情更是一肩担了下来。

    叶大叔前些年逃荒过来的,懂些医术,会辨认些草药,在村里做了赤脚大夫。小病急症都可以先去找叶大叔,先用些山里采来的草药对付着,大多都能好,看好了给几个鸡蛋便成,看不了再去乡里镇上找坐馆的大夫,这便是要花大价格了。

    听了刘愉的话,刘冬儿往后脑摸了摸,不知道糊了什么,干了之后硬硬的,刘冬儿手贱硬是扣了一下,这不扣还好,一扣就觉得手上湿湿的,拿过来一看,恩,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