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後,郑复巡视了戍守在各个角落的部曲,结束了一整天的辛劳。蟋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抬头仰望天上,发现一颗星星也没有,夜越来越深,雾越来越浓,ShSh的空气中弥漫着点点的雨,郑复也要打道回府了,就在他经过林谷与夫人陈氏厢房门口的时候,好Si不Si听到他们的对话。

    「郑炫离开之後,不如就别让他回来了吧,老打着我家阿稚的主意。」

    「苍天啊,你说的可是烨德?」林谷不太相信这些话是出自自己夫人口中。「你何出此言?郑复,你可知何人也?」

    「不过是个巡更守夜之人,怎麽的?」夫人陈氏说得轻挑。

    「夫人…郑复,郑伯兴,柴桑神捕也,威名满浔yAn啊。」

    「那也不过是当年。」夫人陈氏并不这麽认为。「你看他那落魄潦倒的样,哪像个大家?要不是咱林家接济,哼…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是常讲『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门外的郑复听了轻轻叹一口气,林谷也沉默好一阵子。

    「别说了。戎马一生,却被嫌得一无是处,还真不值…」林谷不禁有感而发。

    是的,郑复年轻的时候在柴桑担任总捕头,曾经意气风发过一时,然而好景不常,在新天子登基後,基於朝廷财政方面的理由,竟y生生把他给裁了。林谷屋内那一席话,直接打到了郑复的痛点。想当年柴桑做大水,郑复在邻里内四处救灾,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灾难就这麽降临在他头上─郑复的破房子年久失修,经不起暴雨的摧残,整片房舍应声坍塌。

    「阿娘!不要…呜…不要啊。」小时的郑炫哭的伤心,因为郑复抱着自己没了气息的妻子,从颓圮的破房子出来,「阿梁…」他泪眼m0了m0自己夫人的双颊,还不时地张望屋子里头,他看着已倒塌的房子,里面灌满了水,可是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没救出来啊,「连名字都还没起。」郑复右臂上鲜血直流,滴滴答答的,因为刚才被屋瓦砸得皮开r0U绽,惨不忍睹。

    担任过这麽多年的衙役,郑复第一次回去找县衙帮忙,但他却被当厕纸一样拒於门外。伤心绝望之余,他决定回到自己的故乡─晋安。那年那天的夜里,也像今夜一样,满是雾,郑复背着熟睡的郑炫,来到长乐山庄,投靠林谷。那时郑炫还很小,小到他根本不记得这些事。

    「视如己出?怀虚,你脑子烧坏了?」

    「阿炫与阿稚自小青梅竹马,结为连理有何不可?」

    房内传出的争吵声,惊醒了郑复。

    「郑复说到底是个捉贼缉匪之辈,萧家呢?家大业大,在朝中更是一言九鼎,你若真为了阿稚好,那便允了这门亲!」夫人陈氏一席话,让林谷不知该怎麽答。

    「再说了,郑炫那小子终日与阿稚私混,你这做爹的也不管管,要传了出去那还得了?阿稚还嫁不嫁人?」夫人接着说。

    听到这,郑复很识趣地离开了,他对自己的身分地位当然很清楚,是不会做出逾矩之事的。他低着头,脸上满是落寞的神情,没想到夜冷,人心更冷。「呿!」他走着走着,忽然叫停了叽叽喳喳的蟋蟀声,那叫声在他耳里,就像嘲笑声一般刺耳,使人不悦,不知不觉天也渐渐亮了。

    清晨,曙曦熠熠,一个摇曳的背影,朝着靶场而去,她束发束在中段,随之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