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纪元二十万余年,魔界暗牢。

    “唔…”所有皮肉酷刑全部失效,飞蓬倒在曾经重创了他的炼魂阵法里,源自灵魂的疼痛让他克制不住地痛哼脱口而出。可他只叫了一声,就紧紧抿住了唇,只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被干涸血迹黏住肌肤的衣衫再次被溢出的冷汗打湿,狼狈到极点。

    但飞蓬并不以自己的狼狈为耻,盖因重楼实在是沉得住气,擒下他之后先下了无数封印,再施施然去疗帝王道被截断的伤势。等恢复了巅峰状态,才亲自前来,有条不素地开始逼供。

    神将不得不承认,魔尊的手段放在任何一个神族元老身上,都足够神发疯。可时至此刻,他吃了无数苦头,却只是狼狈,还没有在猝不及防的搜魂里,真正泄露出不利于神界的情报。

    重楼负手站在阵外,眉宇间似是一派冷凝。但他红瞳深处的冰冷之下,除了掩盖着的、谁也不知道的心疼和挣扎,对自己迄今一无所获的结果,倒是毫无意外之色。

    他想,三皇陨落,几位界主自坠轮回,没有人能推算出飞蓬的下落。趁着这个时机一统各界,重铸帝王道至半三皇,就没人能夺走飞蓬。我可以为所欲为,而飞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咳咳。”洋洋洒洒的灰尘因飞蓬又一次扣住地面疼到翻滚而掀起,神血顺着咳嗽个不停的唇角蜿蜒而下。

    重楼适才飘忽的视线重新凝起,他回过神来,上前几步蹲在飞蓬面前。

    被宽大厚实的手掌卡住脖颈逼迫抬头,飞蓬湛蓝色的眸子再次望进冷寂肃杀的血眸。再没有曾经天帝、地皇尚在时,他们私底下见面的温和,也没有针锋相对时锐利又不乏专注的玩味,只有深不见底的血色。

    神将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和失神,然后,用刑至今,他第一次听见了魔尊开口,淡漠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神将不怕死,本座趁你强破天帝封印,勾连神界法则灭杀境内魔族,再封禁神魔之井,不得不耗尽神力那一霎动手,你猝不及防战败被擒,之所以不自尽,是放不下神界。”重楼故意顿了顿,才道:“所以,神将一旦魂飞魄散,神魔之井入口处的封禁,便持续不了多久。”

    感受到手中细腻的肌肤微微颤栗,重楼缓缓勾起嘴角,了然道:“很好,本座又猜对了。那是一千年,五千年,还是一万年呢?”

    飞蓬沉默不语,重楼猛然扣紧手掌,倾身压了过去。他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变得断续痛苦,眼中是飞蓬久违的玩味:“本座姑且按照一万年算,神将觉得,这段时间足够九天和轩辕氏练出精兵,从本座手中解放仙妖鬼人四界吗?”

    一万年,没有飞蓬为阻碍,几位界主还尽数不在,自己再不能一统各界,那未免白瞎了父神蚩尤的教导,还有这么多年来走帝王道的种种心血布局。

    “不足以。”飞蓬哑着嗓子,冷冷回道。

    魔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攥紧神将脖子的手掌一点点用力,见人的脸色越来越红,是窒息的样子,将眼中的心疼藏得极好,只声音低沉轻柔、冰冷刺骨地说道:“所以,神界注定不会赢,就连独善其身都难,神将何必这般辛苦?”

    “呵。”可对这堪称死局的未来,神将只低笑了一声,便洒然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魔尊了。

    几乎让他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的疼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是扣住下颚捏开嘴唇,一颗药丸被强行喂了下去。飞蓬猛然抬眸,警惕森冷的目光瞪视着重楼,视线却很快便涣散起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