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住的寝室在五楼,也即整栋宿舍楼的顶层。

    回去时,池蔚却在四楼便出了楼梯,向过道走去。

    季岫发觉身后脚步声不对,原想喊住她。但看到池蔚手上还拿着串钥匙便想到她大约是要去拿给明天值日的寝室,于是便独自一个人继续往上走,心里却多少放松了些——刚才和池蔚一路默不作声走来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她需要一个空隙让自己缓解一下情绪。

    独自回到寝室,季岫先倚门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揉按了一会太阳穴后,便打开衣柜整理出衣物推门进了浴室,她希望用水流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她们现在住的这栋寝室楼是九十年代新建的,当时虽然给每个寝室都配了独立的卫浴,设施却终究还是太过老旧。

    今年夏天学校便趁着暑假又重新进行了整改,把浴室里已经开关不灵的绿漆老木门换成了奶白色带磨砂玻璃的门,让整个卫浴看上去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淋浴的水龙头也终于能调冷热,免去了学生一天要打好几把热水壶的烦恼。

    季岫现在便站在淋浴头下,闭着眼睛让已经调好的温水直直浇灌下来,水流源源不断自她头顶洒下,飞扬起一片哗哗水声。

    季岫一动不动地站着,脑袋里的思绪却极为混乱,她一会儿想到自己两个前任室友的现状,一会儿又回忆起今天池蔚的种种异样表现,心中弥漫了困惑和不安。

    她没有多少朋友,也交不来朋友,更不必谈及遇到彼此合契的朋友了。

    譬如今天傍晚遇到的那几个与她热情寒暄的女生,她们的热情其实未必是针对她本人,只不过是因为从前同一个班,于是在异地便多多少少带了些同窗情怀,要知道她从前与她们可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

    在和池蔚相处的这一个多学期里,季岫是真的觉得池蔚是一个极好极好的朋友,她由衷高兴自己终于交到了这么一个朋友。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隐隐觉察到很多地方其实都是池蔚在迁就自己,自己的身上却并没有多少值得池蔚倾心相交的优点。

    所以季岫心底一直暗藏隐忧,生怕自己有一天会表现不好让池蔚心生烦厌——池蔚的身边从来不缺想与她交好的女生,而季岫自己却因为性情缘故从小到大被许多同学评价为性格古怪为人不和群。

    就好比从前每次班上评比三好学生时,那些大扫除时打打闹闹应付过去,自习时嘻嘻哈哈无视纪律,课后吵吵嚷嚷嬉笑的人总能被推选上,而安安静静做实事,认真遵守每一条校规校纪的她却只换来大家不好接近的评语,连老师也更喜欢那些性子活泼嘴巴讨喜的学生。

    对此季岫心里不是不羡慕,可她确实学不来甜言蜜语,也做不到马虎应付,更不必说去破坏制定好的规章制度。

    她最初年纪小时还会忿忿不平,后来时间久了便也看淡了,不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难以释怀,而那种交到朋友后的患得患失便是由此而来。

    现在,池蔚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那种冰冷的不带感情的气

    场令她觉得陌生和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