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地区的四月,大地上已经一片绿色的萌芽,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可以牧马了。

    “启禀阏氏,大王有令,让你收拾行囊,即日跟随使者去汉境,不得有误!”

    匈奴人的帐篷里,当蔡琰听到一名文官来对自己宣布,准备送自己回汉地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无时无刻的不思念故乡。想念家人,不知道和自己一样被逐出了长安城的家人还好么?兄长家的的小侄子从咿呀学语的婴儿会走路了么?

    自己被掳走之时,年方十三岁的小妹已经长大成人了吧,是否嫁了如意郎君,还是和自己一样遭逢不幸,被匈奴人掳掠到了塞外?若是那样,不知道小妹是否有自己这样的运气,最起码自己有匈奴大王的庇护,若是小妹落到了匈奴兵的手里,她会受到多么苦难的折磨?

    全家人被逐出长安的时候,姐夫病的不轻,不知道他能否熬得过病痛的折磨,带着一家人躲过兵荒马乱?倘若姐夫不幸离世了,姐姐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一个儿子,在这乱世该怎么挣扎着活下去?

    每天每夜,时时刻刻,这样的问题都在蔡琰的脑海里萦绕,让她牵肠挂肚,时常以泪洗面。四年的时光,感觉如此漫长,让她从被俘之时的十八九岁姑娘变成了满脸写着惆怅的女人。在这样的遭遇下,蔡琰把所有的悲愤和伤感化在笔尖上。写下了催人泪下的《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并最终流传千古,在中国的史上留下了瑰丽的一笔。

    幸好,在这苦寒的塞外,在这异国他乡,蔡琰生下了两个儿子,分别取名阿眉拐和阿迪拐,总算可以稍解思念亲人之苦。虽然对阿赫拐这个匈奴藩王毫无感觉,但蔡琰不得不承认,在匈奴的这四年。这个单于的儿子对她还算爱护和尊重。这让蔡琰保留了一个女人的尊严。这让她从心里感激这个匈奴男人。

    听说不久前的上党之战,权倾天下的袁本初的儿子一箭射杀了单于,并且把尸体夺了去。蔡琰心里震惊不已,不知道匈奴将会迎来怎样的变化?就在他一直处在忐忑不安中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被卷了进去……

    袁绍儿子提出的交换条件竟然包括自己。要把自己换回汉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蔡琰心里先是高兴,一种无法名状的喜悦在心头蔓延,四年了。一千多个日夜熬过去了,自己终于可以踏上故土了……

    然后又有些忐忑,这个袁买要自己干什么?论姿色自己虽然算得上上乘,可是远没有达到国色天香的境界,比起迷得董卓、吕布父子神魂颠倒,反目成仇的貂蝉来说,更是萤火之光比之皓月。她索要自己回去干什么?自己的命运已经如此坎坷,蔡琰实在不想再次沦为男人的玩偶……

    另外还有一种无法表达的忧伤,终于可以回归故土了。但和儿子却即将分别,娘在汉地,儿在胡土,今日一别,何日尚能相见?

    想到这里,正在收拾行囊的蔡琰克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颗心如刀绞一般疼痛。想不到日日盼着回归故土,当这一天终于来到之时,竟然却更加彷徨难过。

    “娘,你哭了?”三岁的阿眉拐看到母亲泪流满面,颤巍巍的走到娘亲的面前,可怜兮兮的问道。

    “孩儿……”蔡琰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抱起了儿子,放声大哭。

    另一个两岁的阿迪拐正在床上玩耍,看到母亲抱着哥哥苦作一团,也扑进了母亲的怀抱,用稚嫩的胡语道:“娘亲不哭,谁欺负娘亲了,我和哥哥去杀他……”

    蔡琰止住哭声,擦拭着泪痕,对小儿子柔声道:“孩儿,小小年纪不许再提杀人。记住,你身体里不仅流着胡人的血,也有汉人的血液。倘若你父亲以后继承了单于之位,将来传给了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要再祸害汉人百姓……”

    “哦……”两个小孩一脸的懵懂,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