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容绮的身体是受到了毒素的一定影响,其中看起来最为严重的影响,大抵是盲眼,不过这只是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实际上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他身体内曾多种毒素聚集,因为他高烧,毒素之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后,许多大夫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他这条命,并且清除大部分余毒。而这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他的身体素质会比之前弱得多。但具体会弱到什么地步,是以他自己身体素质所定的,最弱甚至可能一阵风都会让他受寒。

    这样的诊断结果往往有些意外,但容绮并没有很在意。然而这似乎却让殷炽十分在意,故而即便他醒了,也没什么大碍,却还是要待在屋子里养身体。

    容绮对此并无异议,总归殷炽是陪他一起的,那能不能出去对于他而言,便也就无所谓了。新帝登基之后,少不得有许多事,便连谢康也忙得不见天日,然而殷炽却不必。

    殷炽曾提过一次王老来信,在确定他的身体不宜去拜访谢康之后,他便将书信拿了出来。这样的书信,当然也不会在未经容绮允许的情况下去打开,故而谢康所回的内容,大致也是告知说容绮出了事情,再加上当时京城腥风血雨,实在不适合入京之类。他既然醒了,便少不得回一封。

    若是之前,这自然无碍。然而此时,容绮的眼睛已瞧不见了。那这封信的内容,便少不得需要有人来念。而这样的任务,自然被容绮拜托给了殷炽。

    殷炽的声音无疑是很好听的,清朗间有如玉石相击般的泠然,然而细听却又觉得似乎是有些暖意的,容绮一直很喜欢殷炽的声音,而现在,就添了更多的欢喜。

    王老信中没有别的意思,大致是他之前的那首曲子,几乎已经谱到了尾声,然而此时,他又觉得有一处不妥,于是反复修改,然后得了两版,两版都各有妙处,他于是特意来信问容绮,哪一版更妙。其中还附赠了琴谱。

    能让琴道大家都难以抉择的,这问题自然也不是那么好解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弹一遍来听听细品了。”容绮道,他沉吟了一下道:“琴谱的话”他自己显然是看不了的,然而这种还未公开的曲谱,自然也不是能够对外的。

    容绮突然对着殷炽笑了起来:“琴谱的话”他止了笑意,显出一点认真来:“便只能劳累你了。”

    之前有一个楼里的姑娘,大抵是因为一时意气,恶意无法抑制,在容绮所经之处故意伸出了脚,想要绊倒他——想要欺辱一个瞎子,实在是太轻易了。

    容绮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直接也当一无所知踩了上去。他不会主动害人,但也别人也别想害他。那姑娘伤了脚,柳妈妈来了,却大骂了对方一顿,之后还重重责罚了她。

    于是容绮便知道了,柳妈妈虽然不在乎他的处境,也不在乎一味捧高他,有多少人误会不满,更不关心他在惊梦楼里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但是她绝不允许他们把这恶意发泄出来,破坏明面上的和谐。

    大约也是因为如此,容清溪对那些恶意,至死也一无所知。

    在没有等到那场要了容清溪命的算计之前,一切妄动都是不必要的。所幸容清溪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也无需担心任何交际问题,在除了自己的工作之外,容绮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在努力钻研琴艺提升自己。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琴艺有多高超,对于他来说,那只能算一项拿得出手的本领,并不像容清溪那样,将之作为毕生追求。而现在有了时间与精力,正是好时候,能多学点东西,就总是好的。

    若他如今跟容清溪唯一有些不同的变故,大抵就是殷炽了。也算得上是这惊梦楼里唯一的惊喜。

    第二次再相见时,殷炽特意带来了一种白纱。自上次容绮疑似中暑后,他便察觉到他眼上那块白布材质不透气,在天气热的时候,会让人不适,他便花了点心思寻来了这白纱,其材质自然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