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冬在牢里关了好几天,海月忙里忙外,烧了一大盆洗澡水,又在里面加了艾草、芙蓉、桂花和金桔,要给灿冬好好去去晦气。

    “什么味道?”向轻匀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将鼻子捏住。“姑娘,快些进来,小心门口,刚刚海月在门口泼了盆狗血,说是挡煞气。”

    向轻匀抚了抚胸口,将恶心的感觉好不容易压了下去,就看到海月端着火盆走了过来。“姑娘回来的刚好,这几日因为这事儿,没少折腾,快跨个火盆,去去晦气。”说完,将火盆放在地上。向轻匀拧不过海月,只好依从,跨了过去,又将身上穿戴之物依照海月的叮嘱,装在包裹里,遣人远远地扔了。

    一番折腾,向轻匀乖巧地坐在镜子前,海月在身后打理着她的头发。梳子从浓黑像绸缎般的长发上滑落,衣衫轻薄的少女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娇美。海月都不禁在心里嘀咕道:姑娘真的是继承了小姐的好皮相,想来姑娘的父亲也定然是个仪表堂堂之人。想到这,海月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自责怎么犯了忌讳,赶忙试图说些什么打断脑中不得体的想法。

    “姑娘,这次褚公子全力相助,真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明儿让灿冬买些东西登门拜谢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向轻匀半眯双眼,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褚公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他看起来年纪尚小,比姑娘虚长几岁而已。但是行事做派老成周到,还知晓这么隐秘晦涩之事,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吴掌柜说过,他外甥从小便喜欢游历山水,知道些闲野趣事也属正常,倒是你,在背后非议人家,被母亲知道肯定会责罚你。”

    海月笑着说道:“在姑娘跟前才敢说这样的话,姑娘心地善良,断然不会出卖我的。”说完冲着向轻匀做了个鬼脸。

    “告诉府里的人,灿冬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嘴巴闭紧,别让母亲知道。”

    “姑娘放心,咱们府上的人都靠的住,但是丑事传千里,街头巷尾不少人都在议论,小姐回来恐怕瞒不住。”

    “不怕,母亲一向不喜那些闲言碎语,只要府里没人嘴碎,想来她也不会注意到旁人的非议。”海月将向轻匀的秀发侍弄好,便退了出去。

    夜已过半,向轻匀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思前想后,总觉得海月说的话不无道理。褚言书与她差不多的年纪,阅历确实不是常人所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那子若是鱼岂不是就知晓鱼之喜怒哀乐!向轻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忙将被子蒙在头上,口中嘟囔着:“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太多。”这一晚上,向轻匀就在矛盾中沉睡过去。

    许是昨晚折腾太久,天已大亮,向轻匀还没从床上爬起来,最后还是被海月给摇醒的。“姑娘怎么这样累,昨儿早早就歇下了。”向轻匀揉了揉眼睛,松松身上的筋骨,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害我胡思乱想。”

    海月困惑地看着向轻匀,脑中仔细回想,“我说什么扰人心神的事情了?”向轻匀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是我想太多。”说完从海月手中接过衣裙,动手往身上套。海月一边打理一边说道:“一大早灿冬就去向褚公子道谢了,临走听说褚公子正准备去吃些糁汤。没想到,他对咱这儿的吃食还挺了解。”

    向轻匀转过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转的着急,将海月手中正要插在发髻上的簪子给打掉了。海月将向轻匀散乱的发髻理好,道:“姑娘不用急,灿冬刚刚进府,想来褚公子现在也不过刚到铺子,现在赶过去也来得及。”海月低头看着脸颊微红的少女说道:“姑娘矜持些,别吓坏了人家。”

    到底年纪尚小,没说两句,小女儿姿态便显露出来,脸上的桃红已变成柿子红,向轻匀用略带娇嗔的口吻说道:“你别胡说,我是想感谢他罢了。”话虽如此,眼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海月微笑不语,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姑娘如此扭捏,完全没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做派。向轻匀梳洗完毕便到街上去寻褚言书,老远就看到褚言书脊背挺得笔直坐在糁汤铺子前,等着店家上菜。身旁还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向轻匀对这少年倒是有些印象,他时不时地出现在褚言书身边,看起来关系匪浅。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上前打声招呼,就看到褚言书将手覆在那少年的脸上擦了擦。向轻匀当下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脑中思绪万千,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分桃之爱,这些前人典故全部交织在一起,上演了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