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原来不哑,只是声音不太好听,像是水上的老船工摇得那条破橹发出的声音,听得人犯恶心,辛瑶私心里觉得这道士长得这么丑一定是为了配这把破嗓子。

    谢府已成一座废园,往日里热闹的门口此时积满了落叶,天子以谋反罪将他们定了案,又派出密探寻找泥牛入海的谢时凉,追寻了大半年都未果,后来便渐渐收手,从此以后谢时凉这个人就像是从世间蒸发掉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曾经他的好朋友白无法,辛瑶等了很久都没有见着。

    谢府座落在寸土寸金的长街上替自己的旧主人落寞而委屈,就像来了这里已经几个月的金钱鲍一样,这个明明嚣张跋扈又极会看人眼色的老头子这会儿却像个小男孩一样缩在角落里,他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等着金家人到来。

    辛瑶原本没有耐心陪他,打算早些离梦,这一日她坐在谢府的门槛上托着下巴发呆,远处来了几个简陋到没眼看的黑蓬马车,车上下来是几个看穿衣打扮不过如此的中年人,其中还有官身与姑娘。他们还没有走近便叫下人将金府的门牌挂了上去,从此这座宅子姓金了。

    金钱鲍终于等来了他一直期待的家人,却没有料到家中的这些前祖们穿得如此朴素,一共也没几辆的破烂马车和一行加起来也没有几个人的金家祖辈们住进了谢府,哦不,现在已经成了金府了。

    不日金钱鲍便从这些下人的口中听得祖辈加官进爵,家中一位年轻的姑娘竟然还得了太子妃的封赐,金府大门口一时之间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没几个月的功夫这些曾经穿得灰扑扑的金家人换上华服戴上美饰出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到了此时金钱鲍才感受出一点熟悉来,这才像是他记忆里的金家,富贵而奢侈。

    某天夜里辛瑶正跟在金钱鲍身边看他在虚空中伸手撩他不知道是哪代先祖的胡子,手还没有捏到胡子,他那位先祖先灵魂出窃归去了。

    “这,这不可能啊,家谱中这位先祖要活到八十多,是家中有名的长寿之人啊。”

    他被吓得够呛,站在一旁不敢再上前,口中嘀嘀咕咕引起了辛瑶的注意,远看着灵魂飘远而金家这些人还未有察觉。

    第二天早上家中有名字的子弟都被叫进了屋中,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脸上不见悲哀反倒个个都显得跃跃欲试很兴奋,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道长来了吗?”

    “说是天黑后就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

    “让家中下人都在自己屋中不要乱走,管好自己房里的人。”

    金老夫人将人和事都安排好了后就坐在儿子的身边不发一言,屋内人来了走,走了回,大家都在等着夜晚降临。

    于是,这位已经过世的先祖就这样被人安置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身子都已经僵硬了仍是不见有人去报丧,更不见有人难过,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一般,而他们这些人来来去去不过是在等他醒来。

    天黑之后有人带着一位道士从家中的后门进入,匆匆走进屋内,大家神情萎靡了一天终于迎来期待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