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杜二把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杜大郎,沉声道:“哥哥,我只是让你看着没毛虫,这么一件小事,你也办砸了?!”

    杜大郎苦着脸道:“这几天他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那处小院连门也不迈,哪里会想到是在迷惑我?眼看就到秋天了,我记挂着地里的粮食,只去了半天的功夫”

    “地里能打多少粮?!到时我补给你好不好?”杜二用拳头捶着桌子,怒不可遏。“那是整整一车铜钱啊!我的哥哥,我们能够买多少地啊!”

    见杜大郎站在那里满面委屈,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杜二重重叹了口气:“你是我嫡亲的哥哥,才把这件大事交给你,竟然唉,罢了,不是我亲哥哥,怎能饶你!”

    杜大郎出了口气,小声问杜二:“那没毛虫平时看着没心没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这次被他走脱,以后只怕就再难找到了吧?”

    杜二冷哼一声:“他哪里有什么心思,到我这里没多少日子,我就一眼看穿了他!说来说去,只是运气碰上罢了,命中注定我得不到这注钱财。好了,你回去好好侍奉阿爹,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置,不用你管了。”

    “就这么算了?”杜二大郎不敢相信,小心地看着自己的二弟。这个弟弟自小就桀骜不驯,做哥哥的不但管不住他,还自小大到大都被他欺负。这次关系到的可不是小钱,整整一车的铜钱,堆成山一样,他能就这么算了?

    杜二看着面前的大哥,过了好一会,才面带讥讽地说道:“不这么算了我又能如何?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以没毛虫的脑子,他要是能看破这局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什么你只离开了半天,这话说出去谁信?定然是你见他那里没有动静,又记挂着地里的那点粮食,懈怠了才让他走脱。你的眼界就是这样了,眼里只有那点蝇头小利,一贯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做弟弟的又怎能不知道你?可你是我嫡亲的哥哥,我能拿你怎么样呢?”

    杜大郎低下头,再不敢看弟弟。自己是个庄稼人,照顾地里自然是头等大事。

    不耐烦地挥手让杜大郎出去,杜二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衙门里有自己的人,没毛虫不可能是落到官府手里,这一点可以放心。只要他不落入官府手里,便就供不出自己,案件牵自然也就扯不到自己身上,可以高枕无忧。可惜的,就是那一车铜钱啊!没毛虫这个混人,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个心眼,竟然没告诉自己铜钱藏在哪里,害得杜二去河边几次,都找不到地方。

    现在没毛虫藏了起来,依杜二想,能说动他的只有病尉迟了。落到他的手里,事情可就有些难办,杜二对童大郎总是有些发怵,不敢去找他们的麻烦。

    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杜二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总是不甘心。

    树叶已经开始变黄,有的在微风中轻轻摇落,秋天终于还是到了。童主管那边已经闹翻,这酒楼在自己手里最多还有半年,杜二越想越不甘心。

    “啊呀,哪里来的这么多车?拉的是什么货物?”

    窗外的大路上突然传来纷杂的声音,杜二从沉思中清醒,抬起头去看,就见到了南下的大道上慢慢行来了一条长龙。只见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都装满了货物,从门前的大道越来越近。杜二站在高处,也看不见这条由大车组成的长龙的尽头。

    世间哪里见过这种景象,就是当年真宗皇帝西祀,仪仗过洛阳城,也不像眼前这般震撼。那时的队伍虽然壮观,但大多还都是人,哪里像现在看不见尽头的车队这么吓人。

    唐老儿站在自家酒楼的门口,看着行来的车队,惊得目瞪口呆。他不像杜二站得那么高,也看不了那么远,但迎面而来的那种压迫感,却更加强烈。

    一把拉住身边的小厮,唐老儿吩咐道:“快去把妈妈叫出来,到大道上看风景!老夫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多大车呢,这能把整个洛阳城搬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