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里,秀秀和苏儿一人一个小板凳,趴在一张小方桌上,一边灵巧地编织着手里的艾草,苏儿一边教秀秀唱江南小调。

    徐平没有事做,便坐在一边看她们玩闹。苏儿唱的小调咿咿呀呀,徐平也听不出个什么意思,秀秀倒是学得欢快。

    两个小女孩玩了一会,想来是累了,便把手里的艾草往桌上一推,扶着桌子歇息。

    苏儿见徐平坐在一边,便道:“官人是读书人,念首新词给我们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唱出来哦。”

    徐平左右无事,便也想显显自己的才华,让这小丫头回去给林素娘说说,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诗词自己现在当然做不出来,但前世好歹也背了不少,难道还抄不来?

    低头想了半天,无耐地发现自己所记得的诗词中竟没有一首应景的,不由很是尴尬。

    抬头见苏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觉得面上发热,只好硬着头皮道:“新词我这里就没有,只有一首诗,你要不要听?”

    苏儿有点失望,但也不好驳了徐平面子,只好道:“听听也好。”

    徐平念道:“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无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陪着他的那一堆技术书籍里,只有几本毛主席的著作,闲来无事,把主席的诗词背了个烂熟。

    秀秀和苏儿听徐平念完,一起咯咯笑个不停,口中道:“官人果然是个糙男子,连做诗也是这般吓人!应景是应景了,只是听来瘆的慌!”

    徐平笑着摇头,他自己也知道这诗肯定不受待见,更何况面对的是两个小女孩。这与诗本身的水平无关,只是不合时宜。

    此时正是承平时候,天下一片太平,文人的诗受晚唐五代影响,讲究格律工整,词句华丽。至于诗词讲的是什么内容,并不怎么重视,所谓西昆体就是了。像这种直抒胸怀,峥嵘毕露的诗词,都会被看成古怪奇诡,做诗的人也必是心胸有问题,不入大家眼中的。

    其实何止是这样一首诗,很多后世的名诗词,此时出来都未必有多高的评价,这是古今审美观的差异,徐平慢慢也会明白。要等到中原陆沉,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之后,壮怀激烈的内容才会被接纳进中国文化的主流。

    见两个小女孩笑得欢快,徐平也觉得没意思,站起来道:“坐得久了,浑身难受,我出去走走。”

    出了小院,徐平还是暗笑着摇头。看来自己要装成个有才学的,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院子里,刘小乙正停住牛车,见徐平出来,急忙上来见礼。

    徐平看车上装着酒坛,问他:“你又送什么到庄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