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徐平有点尴尬。要说人工授精真是好技术,对于畜牧业的发展有着重大作用,尤其是可以大大加快人工选择的速度,就是说起来,嗯,不好细说。

    想了一会,徐平对王曙道:“相公,这法子一时难说详细,不如等过两天,我用笔详细录了,亲自送到府上去。如何?”

    王曙也略的耳闻,这种场合委实不适合这个话题,点头道:“如此甚好。”

    这是王曙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当然这种小事,他派个家人来也一样。他也是闲来无事,听说徐平这里收拾得不错,便邀上薛奎一起来看看。薛奎则主要是为了一口西瓜,他被气喘折磨得实在难受,就想吃口清嗓的食物。结果一打听,徐平家里的西瓜并不向外卖,送的也只有皇宫和八大王家里,只好自己上门来要了。王曙一提,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就相伴一起来到徐平这里。

    当然在潜意识里,两人也想过来看看徐平这位新近崛起的少年官员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不理朝政了,当了一辈子的官,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聊了几句闲话,王曙问徐平:“听说最近你到京西路巡查引洛水入汴的河道,着实是辛苦,因此得暴疾,上朝路上晕了过去,是也不是?”

    “上朝时晕倒在路上是有的,但若说是辛苦,倒也说不上。还是因为我一直有颗牙肿胀,又不放在心上,才引出病来,外面传得有些过了。”

    薛奎点头:“唉,人一旦被病缠上,着实是辛苦。你还正当少年,千万不要不在意亏空了身子,不然到老来可是无穷烦恼。”

    “相公说的是。”

    薛奎自己就是疾病缠身,好不容易熬到皇帝亲政,来了自己的好时候,结果自己的身子先垮了,只能在家里养病。不过徐平可不是这样,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挺在意的,既不暴饮暴食,时常还锻炼,但牙上出问题的什么办法?

    年轻人最难得的就是不居功,见徐平并不承认自己是累病的,薛奎和王曙的心里对他的印象就好了几分。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否认这种传言,哪怕真的不是累病的,了不起不分说就是了,毕竟对自己只有好处。

    徐平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谁说他身子虚得这样都能病,心里就感到反感。所以不管任何人问起来,徐平都是回答自己只是偶然病了,绝不是身体不好。至于因此为自己邀名,徐平是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两世为人,满肚子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还要用这种小手段,实在丢不起这人。

    却不想徐平越是这样做,别人就更加高看他一眼。他出去巡查辛苦不假,跟王沿怄气不假,一回来就病倒了也确有其事,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差事病的呢?

    感叹几句,薛奎又道:“我听传言,你这次差事办得非常不错。朝廷里已经定了下来,引洛入汴必要修,不知道真也不真?”

    徐平道:“不错。相公,修这道水渠,只有诸般好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嗯,是啊,你做事仔细,当时听了的人都如此说。”薛奎看了看王曙,扶着桌子点头,面色有些沉重起来。“若只是论修河的利弊,你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这河渠是非修不可的。但我们在朝廷里为官,有的时候不能只考虑事情的利弊,还要多想想其他的事情。定陵在时,丁谓为相,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怂恿定陵东封西祀,在全国大兴土木。祖宗数十年来的积蓄,就此挥霍一空,敢不引以为鉴?太后垂帘,虽然也有诸多不是,但十年休养生息,到今日终于粗有积蓄,来之不易啊!”

    徐平笑道:“相公多虑了!如今府库充盈,钱粮都足,正是要做事的时候!”

    王曙见薛奎气喘的毛病看着要上来,说话有些困难,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对徐平道:“你善于理财,满朝皆知。自去年上任盐铁副使以来,着实为朝廷聚敛了不少钱财。只是,天下之财毕竟有定数,不在官则在民。当官理政,从民间敛财是不得以而为之,能够不做,还是不做的好。我和薛侍郎不是说你做的有错,只是你还正当少年,难免锐意进取,事情做得有些急了些。圣上也正当青春年少,亲政以来,朝政多有更张,这个时候,更要老成持重。我这样说,你明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