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阳光洒在曾经苏平安驻守的军寨之上。

    执必思力站在军寨当中的空地当中,手中那口越铁打造的宝刀上血迹未干,在他身后则是十几具汉军死尸。这里是马邑本土军将的驻扎之地,数十年经营将军寨休整得格外坚固,人事经营更是堪称铜墙铁壁,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即便王仁恭声威最盛之时,也无法把自己的势力

    渗透其中,只能把亲信安排到更北端的地字六寨。至于突厥人更是望寨兴叹,连攻打得勇气都没有。

    但是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军寨却被执必思力亲自带人偷袭得手,守军来不及发出警讯就尽数丧命。作为马邑军的根基之地,军寨里粮秣武器储存甚多,兴奋的青狼骑来往搬运,却没人敢发出声音。大家都看得出来少族长正处在爆发边缘,谁要是惹他不高兴说不定下一

    刻宝刀就会砍到自己脖子上。执必思力看着天上的太阳发呆,身形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这次讨令带兵,确实想要立功雪耻。经历败北、重病以及那次未遂的兵变,他已经明白自己和执必家的处境何等危险。草原之上以力为尊,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软弱迹象,就会被其他人群起而攻,死无葬身之地。自己要想继承执必部,让部落越发强大,就

    必须有足够的战功作为凭仗。驰道上这些军寨,就是最容易得功的所在。这些军寨曾经是执必部的噩梦,想要拿下一处军寨都要付出海量的人命为代价交换,如今几乎是兵不血刃得到十三寨且缴获了不少军粮,理应算作胜仗。可是他心情并未好转反倒是越发低落,根据约定,理应是一夜之间席卷十三寨随后兵抵南商关之侧震慑王仁恭。待父汗大兵一到,就可以趁机席卷云中。然而自己却误了时辰,足足拖到

    天亮才拿下这第十三处军寨。

    兵贵神速,自己连时间都不能保证,还能做些什么!一只大手拍在执必思力肩膀上:“不必多想了,这怪不得你。夜晚行军本就容易迷失道路,何况儿郎们确实没粮。看到军寨里那么多粮秣不可能不动心,就算是你父汗在此,也不能下那种命令。只要打起仗来,方略肯定会变,身为主将必须有随机应变的本领。若是靠着方略一字不差的做就能打仗,这天下早就是读书人的世界,还要我们武

    人做什么?不过是误了些时辰,不至如此。”说话的正是执必落落。他心里很清楚,执必思力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哪怕他摒弃汉学努力让自己变成个草原汉子依旧差得远,之前的种种布置证明他不懂军阵,现

    在又急于证明自己,行事毛糙急躁如果没有自己看着怕是连夜袭军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谁让自己兄长属意于他,作为兄弟自己也只能尽力辅佐罢了。昨晚的事很难说怪谁,硬要说怪的话就只能怪马邑兵太不中用。如果某个军寨防卫森严让青狼骑稍微遇到点麻烦,他们都会谨慎起来不敢放纵。可是沿途军寨一个像样的都没有,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不堪一击,更有苑君璋这个内鬼引路。乃至执必落落都在心里哀叹:这等好对

    手为何之前始终遇不到。偏生总撞上刘武周还有徐乐那个硬茬子?行事太顺,自然就再难保持令行禁止的紧张感,再加上己方粮秣属实已经断绝,看到遗留的军粮又如何管得住?不要说执必思力,就是执必落落如果执意不让士兵取粮只

    怕也要引发哗变。时间都浪费在搬运分配粮食上,比原定的计划就晚了几个时辰。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执必部这次兴师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帮刘武周火中取栗,执必思力还是太糊涂了!苑君璋这时也赶了过来,冬日的天气,他额头上却已经满是汗水。看着执必叔侄的眼神里乃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焦躁:“我们本应趁夜抵达南商关之侧,现在天都亮了!行

    军肯定会被王仁恭发觉!贵我两部共取马邑的大事,只怕就坏在这番耽搁上!”

    执必落落拦在执必思力面前,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迎着苑君璋看过去,眼神里满是杀意。在恒安身为阶下囚时他都不曾怕过苑君璋,何况现在?“苑长史慌什么?王仁恭就算发觉又能怎样?恒安有数千精锐,加上我们的青狼骑,就算是生啃也能把南商关啃下来。如今这些军寨已在我执必部手中,青狼骑长驱直入能

    踏平整个马邑!便是现在举起旗号杀到王仁恭面前都没关系,又何必躲躲藏藏?”

    苑君璋本是满怀怒气而来,却被执必落落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满心的火都化成了冰。

    胡人如狼,绝对不能相信!他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可怖的念头,自己这次是不是引狼入室?执必落落这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威胁,长驱直入的青狼骑既可以踏平马邑,自然也能踏平刘武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