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即是谈锦瑶离京之日。当然,有人愿意出来送行,有人却于心不忍,躲在房间里默默抹泪。整个谈府,就只有谈锦萱和谈锦琦两个没心没肺爱凑热闹的主儿,看着青蓬布帐搭起的小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角,谈锦琦轻叹一口气:“算是该结束了吧?”

    “结束了?世事难料,谁知道呢?”谈锦萱依旧不眨眼地盯着远方,悠悠然说道:“花有再红之时,树有再绿之日,世间万物的生命力可是顽强得不可想象呢!”

    “三妹的意思是……”谈锦琦望着谈锦萱,皱起了眉头。“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一句,谈锦琦只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下,并没敢说出来。

    谈锦萱转过脸,对上谈锦琦一张明媚中透着担忧不安的脸,微微一笑:“锦萱并没有什么意思。二姐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锦萱不用讲得很明白,二姐自然能懂。不是吗?”

    谈锦琦笑了笑,转身离开。谈锦瑶走了,她心里是松了一大口气,只是她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谈锦萱,其人心思缜密,阴谋诡计频使,令人防不胜防,留着她必定是一大隐患!

    多半天过去了,马车里,谈锦瑶纹丝不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心如心灰,长时间的放空发呆致使脖子僵直转不动了,尽管她现在的意识非常清晰。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无法相信,她最敬爱的父亲会如此冷酷无情?还有一向霸道蛮横的母亲会如此的弱不禁风,除了哭嚎,没有丝毫用处。还有谈锦琦,那面带微笑,处处为她这个姐姐着想的双生妹妹,竟硬生生将自己往死里踩……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自己一直生活在甜甜蜜蜜的梦里,而真正的现实世界,竟是如此残酷无情!

    马车一个猛然趔趄,打断了谈锦瑶的沉思。这一晃,她的脖子“吱”一声,只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慢慢地,痛感越来越小,直到感觉不到。幸运的是,她的脖子可以自由转动了,谈锦琦伸手揉了揉后颈,挺舒服!嗯不,是太舒服了!

    又是一个猛晃,谈锦瑶毫无防备地撞上了马车框上,不仅是额头,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猛然朝前扑过去。那力道之大,感觉马车都似乎要散了架。

    气愤到极限的谈锦瑶顾不上额头传来撕心的疼痛,只大声喊嚷道:“会不会驾车啊?是想将本小姐撞死吗?本小姐金枝玉叶,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谈锦瑶嗓门很大,喷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火焰味道。

    好久,车夫没吱声,谈锦瑶怒火攻心,全身热的发烫。就算被谈家送出城,那我也是谈家女儿,谈家大小姐,尊荣无比,你一个小小奴才,也敢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信不信,本小姐一掌拍死你?谈锦瑶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狠了狠心,一把掀开轿帘,顿时……

    映入眼帘之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车夫被一刀封喉,整个脑袋被削去了大半,却还有一小半连着身子,晃悠悠耷拉在一旁,鲜血喷泉似的滚滚而流,血腥气味迎面袭来……

    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心头,直冲脑门,谈锦瑶惊得连忙放下轿帘,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口未吃、滴水未进,再恶心,也只能是干呕,可是这种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最是熬人!

    怎么办?谈锦瑶一颗心“突突”直跳,剧烈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刺杀她?她明明都已经离家了!沈荣?谈钟?谈锦琦?谈锦萱?一张张熟悉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要杀她的人,到底是谁?谈锦瑶极度恐慌,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她只清楚,死亡近在眼前,这次她好像……逃不掉了!

    独自蜷缩在马车一角,外面拼杀声渐渐而起,越来越大,最后真的成了惨叫连连,谈府的护卫一个个倒下,血水流淌成河,谈锦瑶隔着车缝偷偷瞧一眼,便……恐惧得止住了呼吸。

    眼前突然一亮,长长的银光色带着血迹的剑挑开了车帘,出现了一张满脸横肉肥得没了脖子的脸。谈锦瑶脑袋“嗡”得一响,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胸前似有千万铁锤在狠狠击打,一颗心就要破膛而出。

    “小美人儿,怕什么?出来,让哥哥来保护你!”一阵轻浮的男声传入耳朵,谈锦瑶脑袋一震,头疼!耳朵更疼!她堂堂官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言语侮辱?

    “别紧张!出来!乖!小美人儿……”肥肉男仍然不停地温声细语,而谈锦瑶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