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屋梁,铜镜前并未有人在梳妆,屋内摆放着一面很大的穿衣镜,镜中俊美的小郎君用玉簪束发,月白色打底长袍上绣着金色银杏叶,外罩轻纱,手中执扇,风度翩翩。

    “雨轻小娘子,平时你也不喜对镜描眉画红妆,不如就把桌上的紫檀镜匣和胭脂水粉都收起来好了。”

    怜画端过来一杯自制的凉茶,她一边拿着鹅毛扇在旁给雨轻扇风,一边小声嘟囔着:“到底四老爷准备何时动身去避暑别院,听管事的说那个伏羲山有许多瀑布深潭,树茂花香,甚是凉爽,雨轻小娘子之前说的那个承德避暑山庄又是在哪里啊?”

    “那个山庄在如今还没建造出来呢,不过你也不用天天问,到时候肯定会带上你们一起去的。”

    怜画一脸欣喜,其实自从她被墨瓷买回来伺候雨轻小娘子,就没有离开过洛阳城,她也记不得自己父母的名姓了,更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想念过这些所谓的亲人,因为在她心里,有雨轻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雨轻拿着折扇,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梳妆台前,视线落到那个象牙雕花卉香盒上,笑问道:“这香盒是谁送来的?”

    “这是子初小郎君昨日派墨白送甜瓜时一并带过来的,雨轻小娘子不是说那个叫做哈密瓜,墨白还说这甜瓜是西域贡品,很稀罕的。”

    雨轻点点头,拿起那香盒,仔细端详着,淡笑道:“这些造型别致精巧的香盒置于书斋案头当作摆件也是很好的。”

    “嗯,屋里现今都有十多个香盒了,还有像前年过年时季钰小郎君差人送来的玛瑙按摩器和刻铜墨盒,子谅小郎君送的羊脂玉凫衔灵芝镇纸,去年士瑶小郎君送的青玉全莲荷叶洗和青玉山峰笔架,道儒小郎君送的芙蓉石雕刻的何仙姑小摆件......都是些新奇精致的小玩意,他们要是再送来,我看屋里都快要放不下了。”

    怜画说了一大通,这两年过节时他们都会送来一些小礼物,裴府各房的孩子都有份,因为他们几家的小郎君或多或少都与裴府沾着些亲,如果单独送雨轻礼物,未免太惹眼,就只好借着给各房的小孩子们送礼物的机会,顺带着也有雨轻那一份,孰不知送雨轻礼物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

    已至春末夏初,天气开始有些热了,怜画刚才为了做凉茶,还特意跑到负责采买的范大娘那里取来枇杷叶和甘草,又在小厨房里烧水熬煮,连个穿堂风都没顾得上,就赶着把凉茶端到雨轻的寝室,这会她用手帕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细细的汗珠,然后开心的对着铜镜照了两下。

    雨轻仔细瞧着她,只见她梳着双平髻,左边发间戴着星星点点的蓝蝴蝶发簪,若隐若现,倍显活泼清秀。

    “雨轻小娘子,季家郎君去年盘下来的那家食肆生意越来越好了,就像松花蛋和煎饼果子,每日都会有人去那里排队等着买,惜书准备再过些日子就推出那个豆腐乳,他们夫妻俩的干劲很大呢。”

    虽然惜书早已脱去奴籍,嫁给了季玠,但是现如今就住在洛阳城东周街季家的老宅子里,怜画总是会时不时的去看望她,季氏一门已经重回到士族行列,他家的生意也都另外请了掌柜来打理。

    “今日雨轻小娘子是不是要去图书馆看书呢?”怜画知道雨轻一旦换上男装,自是要出府去的。

    雨轻摇摇头,笑道:“出城去看看别墅区,顺便找郭璞探讨一下有关风水方面的问题。”

    怜画嗤嗤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小声道:“大忽悠和小忽悠。”说着就提裙走出去吩咐小厮备牛车。

    “既然要忽悠,那么先忽悠谁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