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早已厌倦与李肃的相处,宁可流落外头吃糠咽菜,也不愿日日见到李肃春风得意的嘴脸,这种日子更叫她折寿。

    纪雨宁花了小半个月的工夫,一点点将临清带回的那些珠宝掉包,按照她的预期,李肃将来一定会用这笔家财贿赂上官,好助自己平步青云,那时,便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可惜,不晓得要等多久,纪雨宁身在牢笼,对自由的渴盼日复一日强烈,楚少甫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可想到对方要准备应试,纪雨宁还是压抑下难耐的心情,依旧尽好一个称职的主母本分,阮眉要生产了,这时候更不能出乱子。

    张氏在祠堂跪了快二十天,两条膝盖都险些折断,至今卧病在床。当然她心里绝没有半点忏悔的意思,只觉得时运不济,明明大好的计划,偏偏让纪雨宁发觉——这个好管闲事的,活该生不出孩子。

    她也恨阮眉,可刚被剥夺了管家之权,老太太也盯着她,她不敢再露出什么把柄让人抓住,只是每晚临睡前去佛龛上一炷香,祈祷菩萨千万保佑二房得个女儿,这样就没人来跟大房争财产了。

    对这种小人之心,纪雨宁根本懒怠理会,只叮嘱阮眉放松心情,切不可太过紧张,无论此胎是男是女,李肃都会高兴——到底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说不定也是唯一的一个。毕竟李肃这些年表面洁身自好,家里的两个妾却都没闲着。播了种全无收获,可见是他自个儿不中用了。纪雨宁不无恶意的想。

    阮眉是在中秋前夕发动的,那天李肃刚好有事要去一趟衙门,约好了晚上赶回。眉娘送他到门口,才折返身子,小腹便麻麻地泛出酸意,是要发动的迹象。

    纪雨宁忙让玉珠儿去请大夫,又要派人叫来李肃,阮眉拉着她的胳膊急忙摇头,“不用惊扰老爷了,我一个人就好。”

    其实李肃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她看来纪雨宁反而值得信赖得多——倘若说她看李肃像看高不可攀的太阳,在入府之后,她却真心将纪雨宁视为至亲,除了儿时父母那点零星印象,不会有第二个人待她这样好。

    纪雨宁:……这样子怎好像她娶了眉娘过门一般?全乱套了。

    眼下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趁着大夫在路上,纪雨宁赶紧着人烧热水煮剪子,再就是干净的棉布也得备几匹来,为了以防不测,还命和济堂送来几株上等山参——当然是记公账,到底这孩子是为李家生的。

    听说二房出事,张氏拖着病躯也要一瘸一拐地过来看热闹,假惺惺为阮眉祈福,嘴上可满是幸灾乐祸神气,“弟妹,我听说头胎往往容易难产,阮姨娘一向娇弱,体质又不好,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呢!”

    这回用不着纪雨宁发话,从寿安堂匆匆赶到的老太太照脸便给了她一耳光,骂道:“糊涂东西,你二弟的孩子出事,你又能得什么好?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也不照照镜子看配不配!”

    李老太太虽不喜欢阮眉,可孩子是李肃的骨血,她总不能不管,听张氏这样咒诅岂有不气急败坏的?

    张氏捂着红肿脸颊也不敢辩,只能拄着拐仍旧颤巍巍地回房去,心想死老太婆就知道要孙子,哪日让她落得家破人亡才好呢——想想可真痛快!

    不知是否张氏的乌鸦嘴发挥作用,原本负责收生的稳婆心急火燎出来,“老太太,二夫人,姨娘的情况仿佛不太好!”

    李老太太几乎晕倒,好容易才站住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