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征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容平静的母亲,半响也说不出话,不用想,换做是她,也绝不出做出第二种选择。

    “我看得出来,阿爸这些年,对您一直很愧疚。”郑征西神色歉然的轻声说,似在代她父亲认错。

    “说那些都是没用的。”立之的浅笑中暗含着轻微的讥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摆摆手,表示不想听,“不过,为了你,我早就不怪他了。”

    “阿妈伟大,我就做不到!”郑征西真心实意的猛赞立之。

    立之不想接着再讨论这些糟心的过去,但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如此大度,“那年春上,我们一起坐船去香港,从香港再转到上海,你还记得吗?刚从悉尼出发没几天,当时不知道你躲在门外头,我和你阿爸又为这事吵了起来,我叫他向你坦白他还有一个女儿,你听到后猛地把门推开,瞪着我和你阿爸看了半天,也没吵闹,第二天就玩消失,我们急疯了,把邮轮翻了个遍……你这个狠心的丫头,居然把自己藏的那么好!带着吃的喝的,还拐走了一个大你几岁的小胖子和你作伴,两个人几乎藏了一天一夜……我们没找到你们,逼着邮轮往回开,结果你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先走了走来。”立之说到这里,捂住心口,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失去女儿,活着会比死更难过,当她出现在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可想而知。

    郑征西被立之捂着心口深呼吸的样子弄得不好意思,带着痞坏的神情,笑呵呵地问,“阿妈,老老实实的交待,你这话有没有添油加醋,我那时候有那么坏吗?”

    “你小时候惹下的那一桩桩的事迹,哪桩提起来不让阿妈心惊肉跳的,哪里还需要添油加醋哟,我编不都编不出来。”立之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看着女儿一副小狗般摇头摆尾卖乖讨好她的模样,又觉得好笑,“简直坏透了,你那么无法无天的一闹,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立之决定既往不咎,甚至对郑宝安积存的那点怨气也彻底打消了,从此心平气和的待她女儿的父亲。前夫是人家的,女儿是自己的,必须牢牢抓在手心。

    郑征西想了想,印象中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终于也有了解释。

    今年5月她过完生日后,母亲随她去纽约参加画展。在开幕式上遇到方承越,他上前和她打招呼,他当时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雪白的衬衣,傲然挺立,出众的仪表相当引人瞩目,惹得不少洋妞频频回头朝他看,后来提到她父亲,他们就多聊了几句。当时人来人往的,母亲大概看到他迟迟没离开,就跟了上来。

    她给母亲介绍方承越是轻帆的远方表哥,只记得她当时一听到他的姓氏,原本得体端庄的表情就有些僵,尽管她很快就掩饰好情绪——母亲向来温柔婉雅,她还以为是错觉,但她瞥见方承越察觉出母亲的脸色有异,也微微愣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

    那时候总觉得有些蹊跷,郑征西算是知道为什么了。眼瞅着母亲不欲多谈,就挑当下让她开心的话题说,“那个沈叔,和我阿爸一样心太大,大的连家都装不下,不嫁也罢。”

    “沈君并未追求过我。”

    郑征西很中肯的评价道,“沈叔肯定是怕被您拒绝才鼓不起勇气表白,沃克勋爵不一样,他喜欢您就直接送花、约会表明心意,不像沈叔那么含蓄,默默的付出,又顾忌太多,活该讨不到老婆,我瞧着沃克勋爵这个人挺浪漫的,又有生活情趣。”

    “费尔会生活,又重视家庭快乐。”

    “阿妈明明也是看脸的,再嫁的英伦绅士又长的好排场哦,就算还是比不上我阿爸,但这东方人和西方人本身就有差异,不好比呀?”郑征西憋着一脸坏笑,明媚的眼眸微微眯着,调皮的打量着她母亲,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了,“我也看脸的。”

    立之笑道:“像你和你阿爸这样的长相,只能找比你们的样子差一些的对象啊,上哪里去找比你们更漂亮的人物呢?”

    “当妈的看自家的娃,都是千好万好。”郑征西并不自恋,“这世间比我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