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的小宅里,江小白如往常一样抱起书卷就不撒手,从黄昏一直到深夜。这几日,她不得不抽身去实施她的计划,以至于案上的书本落了薄薄一层灰,令她自责不已。

    直到眼皮打架,她才放下书本,回房睡下了。

    三更鼓响过,几个黑影轻飘飘地落到小院中,很快又闪进屋檐下的阴影里。不大一会工夫,屋里所有门窗出口都已被牢牢据住。

    甄楠身穿夜行服,黑布蒙面,悄然来到正屋门外。他屏息凝神,侧耳静听,料定屋里的人睡得正熟,于是他朝着小院门口点了点头。

    张君雅穿着一身素净的便服,轻轻抬脚迈入了院门。

    紧随其后的永竺,今夜也换了身短装,尽管用不着她出手,但既然长公主执意亲自前来,她便也暗暗做好了准备,以防不测。她在外衫里面特意加了两块铁板,护住前胸后背,万一有人出手行刺长公主,她便要舍身做那最后一道防线。

    这只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宅院,前院不大,有正屋三间,东西两侧是灶房和柴房,无下人仆役。

    张君雅走到正屋前,抬头看了看檐下简陋的木匾,上面写着“素尘斋”。这三个字工整端正,笔力遒劲,能看得出与那日所见的字幅出自同一人之手。

    甄楠已悄无声息将屋门推开,先行闪进堂屋,确认屋里并无机关暗器,才让长公主进门。未得长公主谕令,他也不敢擅自出手,只得小心地护在长公主身旁,寸步不敢离。

    张君雅进屋后左右瞧了瞧,月色甚好,屋内的陈设都看得一清二楚。堂屋东侧是卧房,进门处有一架屏风与外间相隔,西侧则作书房。

    甄楠握了握腰间挂的一卷绳索,以眼神向长公主请示。张君雅却轻轻摇头,继续四处打量。

    这时,只听卧房里江小白轻轻喊了一声:“雅儿。”

    张君雅心中一紧,转头看向卧房,但隔着屏风,她看不见屋里的情形。

    甄楠已迈前一步,挡在长公主身前,等了好一会,卧房里再无动静。他再细细一听,卧房里的人呼吸仍是又深又沉,十分平缓。

    “梦话罢了。”甄楠向张君雅低声道。

    于是张君雅径自迈步进了卧房,绕过屏风,永竺也立刻跟了进去,唯独甄楠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如此擅闯女子闺房显然不妥,可他若是不跟进去又放心不下。他略一思索,便掏出一块黑布将双眼蒙上,这才进了卧房,站在门边等候。

    卧房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连个床帐也没有。江小白就这么躺在光秃秃的架子床上,闭着双眼,面上微微带笑,做着美梦。

    永竺见江小白确实还在梦中,这才松了口气,可这家伙竟敢如此称呼长公主,着实令她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