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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你再走近来瞧瞧。”赵胤的声音响起,打破时间的裂壁。

    程英嘤依言,这次瞧清了白纸黑字的记录中间,有红胭笔的注疏,再一瞧赵胤手边的红胭墨砚,俨然是他写的。

    三更。梆子声敲响,风起霜浓。

    程英嘤的视线凝固,肩膀开始微微颤动,眉间涌起不可置信。

    注疏的笔记新旧不一,有些已经磨白了,有些墨汁还没干,塞得字行密密麻麻,显然这些年来增增减减,日日灯下抚卷沉思,卷边儿都翘起来了。

    “此言有理。则今后行变法一事,切忌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如此看来,官官相护是为毒瘤。若有他日革新此处,当从根儿上拔泥。”

    “后世谨记,地方一两报至京城可增至千两,余者尽入冗官囊。若能广派御史,可否善耶?”

    ……

    注疏,红墨挤在黑字之间,有时只言片语,一句“原来如此”的恍然,有时又洋洋洒洒,三千“若他日行此举,可否革新”的沉吟,把页面角边儿都占满了。

    若变法记录有上百条,那么这些注疏就有上千条,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那曾经的右相在无数个深夜挑灯夜读,写下眉头紧蹙的思索,现如今的君王又在深宫冷寂的背后,思索着后世的出路和破晓的黎明。

    成为另一本“无名录”。

    程英嘤抬头看赵胤,脸色复杂,烛火掩映下的眸晃动着,波澜起。

    赵胤也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发狠,仿佛面对的不是女子,而是这人世间,他要那茫茫众生都听清楚。

    “他从来不是失败者。因为他给朕,给后世,留下了最重要的东西。”赵胤浑身用力得都在颤抖,重重吐出两个字的答案——

    “经验。”

    掷地有声。于是这已经没有了他的人世间,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