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吹熄了烛火,躺在榻上,外头风声渐息,一派安静恬然。他静静躺在榻上,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散尽,周身和暖起来。

    易然先前被噩梦惊醒,心口仍有些慌乱,又同傅铮说了一回话,此时早便睡意全无。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定定瞧着落在枕边的一小片月光,正出神之际,忽听身后响起道沉沉嗓音:“还没睡?先前的噩梦很可怕吗?”

    她叹了口气,是啊,挺可怕的。她梦见傅铮的手脚俱带着镣铐,被人押着走进刑场,他的背挺得笔直,走到一半,扭头朝她笑了笑,无声张口说了句话。

    他说,我其实很想让你等我一世,可这一世太长了,怕你寂寞。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若往后碰到喜欢的人,再给我烧一纸放夫书便是,欠的银子,等来世再还吧。

    她细细算了一算,十万两白银,若是利滚利算下去,等到来世岂不要翻个倍,傅铮这厮算盘打得不错,分明是他把她丢下了,反倒要同她讨债,这混蛋!等什么来世,谈什么余生,这辈子,从此时起,她要同他死磕到底。

    想到此处,她翻了个身,正对上傅铮的眸子。他的眸色深沉,映着窗外的月光,柔和平静。

    易然看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个梦,它若想成真,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日前她给易尚书递了信去,易尚书在朝中多年,或可助她查明那小娘子的身份下落,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傅铮一个人扛着。

    黑暗中,傅铮定定瞧了她半晌,开口道:“嗯,不怕,睡吧。”

    他从前没哄过人,只会重复这么几个简单的词语,说得也笨拙了些。可话音落下,易然真的闭上眼,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半晌,傅铮极轻地开口:“可以抱着你吗?”

    无人答他,面前之人半点反应也无,仿佛已进入沉眠。

    傅铮叹口气,转头望着窗缝中漏进来的月光。

    半晌,忽听得易然愤愤的声音:“这种事还得我亲口答应你吗?”

    傅铮清了清嗓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话毕,他从善如流地伸臂,把易然揽进怀中。易然的眉头皱了皱,这感觉有几分熟悉,她开口道:“那晚在浣花寨,你是不是也这般抱着我来着?”

    事情败露,傅铮倒是没有抵赖:“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