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深,焰火将的青铜制三丈高的火撑子淬灼发烫,在营地四处噼啪作响。伏州穿戴整齐拨开厚实的帐帘,才与烈风打照面,慌着退回帐子,悉悉簌簌摸索到桌床人影旁,与那人嘀咕了声,拿取另一身整齐叠放的棉袍披覆于身,又抓酒囊子抿口温醇奶酒,缩手缩脚溜出门。

    伏州的异族人打扮在拓跋族人中太过醒目。想必是因阿珂姊姊作保,伏州在营地招摇穿行,并未引起巡逻兵卒的敌视。

    伏州在心里更生感激,一路逢人笑脸相对,当瞧见冷清帐子前徘徊的阿珂与黛莉姐妹,兴冲冲迎去问候。

    “阿珂,黛莉,你们在寻什么?”那二位姑娘眼眸低垂莲步迟疑似是低头寻物,伏州赶去问询。

    阿珂抬头招呼她,神色焦急,“我姐妹在寻羽公主的坤扳指。实不相瞒,我二人自幼侍奉公主。公主待我们亲厚信重,甚至出嫁后托我收好她素爱的白玉扳指,可我却失手将扳指遗失……”万俟珂越说越是情急,低垂眉眼声含哭腔,而黛莉从旁搀扶她。

    伏州并着黛莉宽慰阿珂,帮她们一同寻觅,伏州四顾当下,确信身处公主帐附近,对阿珂二人的透露更是深信不疑。

    谁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伏州在帐帘下将玉扳指找到擦拭交回阿珂姐妹手中,因探寻到公主下落心花怒放,迫切着欢喜暂别她们赶回下榻的帐房。

    万俟珂始终将她神态留意,在她动身之前按捺其人,状似不经意溜了眼她双层棉袍,多问道:“怎地就你一人?那位恩人呢?”

    伏州并不适应被人感激端详,羞笑了声,爽朗回应道:“阿珂是问辰安?她身子不适,恐几日不能下地了。”

    万俟珂心头揪紧,深深凝眉,情不自禁急问:“她因何不适?可有寻军医?”

    伏州掩口坏笑,“不妨的。只是昨夜太闹,她没睡好。”

    万俟珂垂眸不语。黛莉估摸她神色不对,忙打岔送别伏州。而伏州步伐轻快离去时,万俟珂缓缓抬头,目光幽深眺望那背影方向。

    这座水泄不通的营帐壁垒中四处是眼线,其中也不乏效忠于先王与正统的公主万俟珂的臣民。他们潜伏在暗处保护助万俟珂出逃求生,助她一步步夺回失落的王位,在这前路漫漫的日夜流转中,也替她完成不少艰难沉重不为人道的密事。

    正如莫邪的眼线洞察万俟部的一切,营帐的风吹草动,万俟羽也尽在掌握。她早起时候已然拿到黛莉整合来的情报,听说莫邪昨夜与万俟羽争执后今早再度逼问其昨夜下落甚至将她赶去睡偏帐……

    万俟珂在步步离间万俟羽与莫邪,同时也将主意打在这两名颇有武艺的汉人女子身上。

    今日,莫邪的恼羞成怒或伏州的欣喜若狂都在她意料之中,只有一点偏差。偏差在谷辰安身上……

    万俟珂随黛莉回暂居的公主帐后偏帐,目光阴沉。

    火炉上架着铜锅熬煮奶茶,暗探消息字条早被投入炉火中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