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两人离开,她又在月色之下站了许久,等一轮弯月藏进夜幕之中,她握紧手中的玉瓶,终是回了江临舟面前。

    “哭什么?”陆锦娘抬起她的脸,见到满面泪痕,冷冷说道。

    江临舟猛地挣开,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她。

    陆锦娘却忽觉好笑,而她也确实笑出声来。只是笑着笑着也滴下两行清泪,不知是为了眼前人,还是为了曾经的自己。

    “你一生懦弱,被人戏弄于鼓掌之间,却只有在与江厉的感情之上硬气了一回。可那又有何用?如今他要成亲了,你这些年受的苦楚,都像是个笑话一般。”

    陆锦娘满目悲悯地看着她,又像是秀过她在看过去的自己。

    铁链锁住的不止是她的脖子与手脚,还透过皮肉,紧紧扣在她的肩骨之上,擦伤、磨痕,溃烂、化脓……却终究没锁住她那颗心。

    陆锦娘对她的了解无多,是从江厉口中听见,可她犹记江临舟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往常破皮都要疼上半天,支撑她在这巨大痛苦之中苟延残喘的,大约就是江厉与秦问遥了。

    “你的姐姐因嫉妒,对你痛下毒手,让你一生困在这生不如死;你所爱之人因你不洁,将你弃如敝履,要和你一刀两断;而如今你的女儿也要受其所害……江临舟,你说你苦了半辈子,为的是什么?”

    “你要对问遥做什么?”江临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索拉扯着她的皮肉,染上满身血迹斑驳,“你若敢伤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想清楚,当初要她性命的是你姐姐及整个江家,我若不将她卖到青楼,她能留到今日?而如今叫他死的是江厉,你恨我又有何用?”

    江临舟微怔,半晌嘶喊出声,在这空荡的牢中回响,久久不绝。

    她深爱江厉,从十岁至今日数十年,这份爱意从未消磨。可也终是江厉负了她,一次比一次绝情。

    “我能救她,”待她终于喊完了所有力气,陆锦娘听着她的低低呜咽,将玉瓶从袖中取了出来。

    “这里头是毒,只要你将它饮下,我便为秦问遥安排去处,离南城远远的。”陆锦娘说着,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蛊惑,“能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一了百了,这对你而言本就是解脱,既不必在这儿暗无天日的活,还可救你女儿一条性命。”

    将那装了毒水的玉瓶放在她面前,陆锦娘这才缓缓起身。

    她说的不是假话,对上江厉一生所爱的江临舟,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可心中更多的情绪,却是名为同情。

    而她给江临舟的是解脱,更是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