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铲土被填进了坑里。司马贵徒脸色肃穆,走上前来,伸手一招。一块儿半人高的巨石松动,沿着轨迹缓缓地升起,然后飘到司马贵徒身前。

    文进没看清剑光的流动,只看见无数银芒闪烁,转瞬即逝。巨石被切割完毕,成一个长方体,表面反着天的光芒。司马贵徒手缓缓下压,巨石也跟着下落。

    没有声音。巨石只是砸在地上,然后压着泥土下落,下落。待半个巨石压进土里,一个简易的墓碑便形成了。司马贵徒叹息一声,是对生命的唏嘘,和对逝去的同伴的哀悼。

    收敛起外露的情绪,他伸手并指,指尖跳动着剑芒,在墓碑上刻下印记。恍惚间,司马贵徒看见靖和在对自己微笑,靖和的身影是虚的,他伸手,压着司马贵徒的手,一笔一画地向下写去

    “我的师弟,我们挚爱的朋友,灵清宗的骄傲——靖和。”司马贵徒抬头,想要再次向靖和看去,看那最后一眼。然而靖和的身影已经不见,一切恍然如梦,耳边只回响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叹息。

    司马贵徒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退下,以袖遮面。在场的七人,不包括文进、大星犬和大黄,均眼中闪着泪光,最感性的司马翎甚至已经啜泣出声。

    因为靖和已经尸骨无存,埋在墓碑之下的是保存在司马贵徒这里的命牌。这一套下葬仪式,可称得上是简陋,但在场的几人不这样想,眼中流露着郑重和哀伤。

    文进与靖和素不相识,不理解这种失去挚友的感觉,但不影响他对于这种情感的尊重。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应该都穿着黑衣,打着黑伞……也许下场小雨也不错。

    也许我和这个时代还有些隔阂吧,他心中自嘲。哀伤的氛围在蔓延,却停止在大星犬的身上。它的眼中没有悲怆,这种感觉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所剩无几。

    它的日月眸深处只有一丝怀念,对于那以前的朋友,那些称呼它为大星的同伴的怀念……但也仅此而止了,情感在时光流逝中历久弥珍,却积压在心底,很难流露在表面。

    它叹了一声气,转过身来,面对着文进。“该走了。”文进的脑海中凭空出现一句话,从心海中升起,他忽地明白,这是大星犬在跟他说话。

    “再等等,这样不辞而别不好。”文进开口,轻声说道。大星犬用日月眸扫了他一眼,漠然回道,“一袋敬星食。”“半袋。”“成交。”大星犬一个纵跳,跳到外围,双腿交叉趴在地上。

    七人在靖和的墓前伫立良久,直至眼泪流干。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默哀不能一直持续下去,我们依然还活在生者的世界,那么,就带着逝者的份,一起活下去。

    司马贵徒长叹一声,从仍然沉浸在哀伤的余韵中的其余几人中穿过,走到文进的面前。他双手抱拳,对文进诚恳说到“谢谢您能抽出精力来参加我们简陋的仪式。”

    “我们会在灵清宗给靖和办一个更盛大的下葬仪式,只是……靖和从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不知道他的在天之灵会不会同意……也许这样一个简单的方式,加上几个熟悉的朋友,才是他最满意的告别。”

    文进叹息一声“节哀。”司马贵徒点点头,他在文进眼中看不出什么悲伤,但他并不奇怪,不说他和靖和并不相识,这样的前辈,个个都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见证过无数生死离别,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看淡。

    能够说一句节哀,已经算是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对于自己将前辈称为老怪物有一丝丝惭愧,司马贵徒感叹着说道“也许前辈对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经释然,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我们几十年的朋友的逝去,也是属于我们之间的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的消逝……”

    “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笑容灿烂的靖和出现……瞧我,说着说着又有些感伤了,前辈您多半感觉很无聊罢。”他自嘲地笑着,然后脸色变得庄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