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难熬,小小鸭后来又吐了几次,奶粉也喝不下,小脸煞白,嘤嘤地低声哭闹,最后肠胃空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方晨心疼地守在旁边,一刻也不敢分神,生怕她陷入深眠而脱水,但看她可可怜怜的小模样,又不舍得叫醒,直盯了一整夜。

    樊望跟方晨原本别别扭扭的关系,起先被一场急性肠胃炎拉近,然而还没来得及挨在一起暧昧亲昵几天,小小鸭突如其来的呕吐又将两人生生拉远。

    方晨嘴上不说,心里是不高兴的,再怎么样他的本职是个月嫂,看到雇主这样冷酷对待一个小娃实在有些过分。

    而樊望在与方晨的对峙中也被对方的态度刺到,想想他看向自己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充满质疑和不信任,连最后的哀求都如此生分,他想开口辩驳,但失望终究大过了辩解的欲望。

    他待在婴儿房里甚觉无趣,见方晨哄好了娃,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闭门看了一夜文件,也是无眠。

    方晨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地去敲樊望的门。

    “樊老板,你醒了吗?”他叩着门轻轻地问,“我煮了粥,起来吃点吧……我有话跟你说。”

    樊望昨天说得对,自己的确无法一直盯着小小鸭,在未来的很多时刻,这个小孩势必还是会有情绪不好、生病、以及各种无法自己安抚和照料自己的时刻,而方晨不希望每个这样的时刻都闹得天崩地裂,拖到无法挽回的局面。

    所以哪怕要跟樊望承认他之前那些不单纯的心思和动机,甚至有可能被扫地出门,也得试一试。

    “樊望,我知道你没睡。”

    方晨把手拿下,脑袋耷拉,垂头丧气,眼神狼狈不安。

    “其实你心里明白,所以才对小小鸭更生气……”方晨说着,喉头发酸,有点哽咽,“你那么聪明,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你只是不说。”

    方晨心跳如鼓,紧张得手心出汗。

    要当着自己爱的人承认自己爱的不单纯,然后把命运的审判权都交予对方,实在是一件让人不安的事——更何况樊望不仅有权有势,还有来自自己的最热烈的爱意。

    ……但这就更悲催了。

    “我从小到大,真正拥有过的、能牢牢攥在手里的的东西少之又少,曾经也有人无私地爱护过我,但终究是生命里的云烟,要散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方晨焦躁地用力挠挠头,虽然他知道樊望思维缜密眼光毒辣,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词不达意还是让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