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下意识往老槐树方向看去,一是有点远,二来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连树梢上都是人影,又不能盯着那边仔细看,一时间竟没看清。

    “这是打算微服私访。”韩秀峰沉吟道。

    “现在怎么办?”

    “人家没亮身份,没差人来命我去恭迎,那就装作啥也不知道。”

    “好,我先下去了。”

    “去吧,盯紧点。”

    “明白。”

    韩秀峰虽打定主意装糊涂,但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紧张,毕竟这个肃顺也太特立独行,不但说来就来,而且来这么快,甚至都已经到了却躲在角落里观察,一点也不像圣眷正浓的宗室,搞不好比徐瀛和杨能格都难对付。

    正盘算着等肃顺亮明身份之后该怎么应对,宛平的陈老爷子领着二十个青壮到了,一挤进校场就小跑着上来告罪。

    人家把庄子里最精干的后生都送来了,韩秀峰岂能怪罪于他,还是跟之前那般以礼相待,等陈老爷子坐下便给陈崇砥使了个眼色。

    陈崇砥反应过来,立马命保正找来的那几个祖家场村的百姓鸣锣,永祥也意识到该办正事了,立即带着杨德彪、大头、关鹏程和吉大吉二等武官走到校场中央,一边呵斥着一边命士绅们送来的四百多青壮列队。

    道署兵房的书吏和陈崇砥崔浩手下的那帮书办,拿着士绅们带来的名册跟了上去,挨个儿点名核对,确认跟名册上无误才跟着永祥等人回到凉棚下。

    陈崇砥从书吏们手中接过名册,先躬身一拜,旋即翻开名册道:“禀韩老爷,固安县赵家庄、翟村、百堤、东湖、西湖、贺家营、解家务;永清县大麻子庄、养马庄、南二堡、彩木营、管家务;宛平县八角村、东新庄、朝郭庄……杨大城、杨百盛、江二宝等四百一十六名青壮均已到齐,请韩老爷检阅!”

    原本头一批只招三百八十人,因为吉云飞的举人学生云启俊不请自到,还带来二十多个青壮,加上之前拜访的那些士绅又比约定的多送来了几个,导致比预计多了三十几个兵。

    韩秀峰心想多就多吧,反正早晚要接着招,就这么站起身走到公案前,脸色一正,环视着校场中的四百多青壮,吼道:“你们中大多人见过本官,听说过本官的一些事,也有不少人没见过本官,没听说过本官的事。没见过没听说过没关系,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本官便是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韩秀峰,也是河营的营官!”

    同知老爷训话,谁也不敢吱声,那些围观的百姓担心娃不懂事冲撞了韩老爷,甚至把娃的嘴给捂住了。刚才热闹非凡的校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连远在校场西南角的肃顺都能听见韩四的话。

    其实肃顺刚才真有些失望,毕竟招兵不是一件小事,而韩四竟把河营的校场搞得像天桥,任由那些个青壮跟卖艺似的耍拳弄棍,甚至任由那些个青壮东倒西歪地坐在校场上嬉笑打闹。

    正寻思万福桥大捷究竟是不是虚报战功,正寻思韩四是不是徒有虚名,韩秀峰接着道:“本官刚刚见识了你们的拳脚功夫,见识了你们耍的刀枪棍棒,也晓得你们不但习过武而且来前大多是乡勇,自认为保过境安过民,来河营一样混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