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管事的住处离码头很近,裴液越过两条巷子,那宽阔的大院就已然在望。

    深秋夤夜,灯烛通明。

    裴液悄悄按低身形,凝目寻找着潜入的可能。

    其实根本不见半个守卫,仿佛谁都能翻过这高高的院墙,但裴液现在知道这里放着衣家要运回寅阳的东西,齐云的东家亲自看守着它。

    而当他目光挪到二进院子时,脑海中的这条文字就猝不及防地嵌合了眼前的画面。

    三辆马车。

    没有隐匿和迷藏,就并排摆在院中,两辆货车中已码垛整齐,一辆坐人的车还空着。

    但它有一个马夫。

    在望见的第一眼,裴液的目光就顿在了此人身上。

    浅色武服,头发尽数束在脑后,一条长而直的杆形被布紧紧裹起,斜斜倚在身旁,年轻、沉默、干净、锋利。

    男子倚着车厢望着天空,一腿屈在车辕上,一腿垂落下来。握着酒壶的手托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拈着一个没有编完的手环。

    一条白色的布带蒙住了他的双眼。

    他仿佛永远不会说话,又仿佛已说尽了所有的话。

    只是静静朝裴液看了过来。

    裴液一动不动,身体绷紧如簧,和男子沉默对视着。这角度只见他右颊,所以那枚小耳坠并未出现在少年视野里,但逼人的锋利已隔着七丈的距离迫上颜面。

    七生。

    而且是少年见过最强的七生。

    裴液心肺的收缩越来越缓,但最终也没有谁有更进一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