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经历面对张梅卿笔记时的翻检,这次很轻易就将这些笔墨分出了新旧。

    然而即便识读有碍,裴液也认出多是最近使用的阵器二道之书,上面阅读的痕迹细微入里、批注扎实——少年自己也在渐渐学着读书,但他往往是盯着一页思考良久,也罕有这样踏实的认真。

    甘子枫也显然比许裳驾轻就熟得多,面对陌生的书柜,只几个片刻,其人就抽出了一本手写的册子,拂去杂书,将其放在了桌上。

    “明日天衢来谈‘剑藏’的事,记得做些准备,他偏爱悟性之道,帮他想想办法,不要惹他不高兴。”

    十年之前,柏天衢入山闭关。而裴液知道的另一件事是,这一年瞿烛带着欢死楼去了一趟湖山之谷,取走了那里沉睡千年的【西庭心】。

    早知道大司山独居古楼,如今那种日复一日的孤独安静一下透过纸张传达过来。

    “.瞧瞧吧。”

    首页仅有八字:“衰矣,年老记事之册。”

    雾中山前,庞然孤寂的建筑隐隐幢幢,两人直上顶层,再次来到藏剑阁中。

    因为下面老人罕见地写了落款——“年关,腊月二十。”

    一行说不上敏感的字,但裴液和甘子枫同时落目在了这里。

    “瞧不出什么。”甘子枫立在旁边翻了两册,合册蹙眉,“我们得找到那些十年前的笔墨。”

    直到翻至中间,笔墨忽地密集起来。

    这间小室确实极小,是硬生生从两座书阁之中挤出来的一方空间,视线一转,大量的书籍纸张就积累在床边,被一座架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迟师叔在当为大司山之前,就跟我们抱怨说,藏经楼里连张椅子都没有,站得腰疼,他若入住,一定安一张床。”甘子枫低笑一声,望向里面,“无鹤检明明素不相识,对敝门之人倒判断极准.他说的对裴少侠,迟师叔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为虎作伥的。”

    往后看去,这些笔墨正是从此而始,往后的日子里,老人的记事开始完全被‘剑藏’之事填满,柏天衢不断来访,中间唯一穿插一二的,是张梅卿来请教器道。

    两人一页页地仔细翻看,只有全心投入的时候,才会不自觉把自己的想法梳理下来,裴液看出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拜访和讨论,柏天衢在极尽一切努力说服着老人,往后的气氛甚至开始绷紧。

    在一他们第一次会面结束之后,老人是用一轻松的无奈写下:“那阵确实是道神迹,‘剑藏’能规整地排布其中。但本质和十七本剑经摞在一起没有区别——我们都知道里面有某种共性的规律,重要的是它埋得太深,‘剑藏’二百年来,不就是在挖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