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正月快过完了,京都的天气还是很冷。这些日子简昕都没有出门,整天呆在家里,但是着装方面还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爱美的女人。虽然脸毁了,便她没有自暴自弃,因为漂亮的妆扮同样重要。她背过身去,看不到她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只看背影,还是会觉得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盈盈一握的纤腰,金色大波浪的卷随意披着——端起汤喝了几大口,顾南景的目光落在简昕的背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大衣,就血一样的颜色,红得有些令人触目惊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顾南景都没有收回目光,照理说她不应该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听他的话。难道——想到这里,顾南景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摆着这碗已经被他喝掉一大半的汤。因为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刚刚他喝得太着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汤的味道不一样。此刻想来,汤里似乎有些药味,绝对不是汤中这些党参的味道,而是另一种他并不清楚的药味。“该死的!”他咒骂一声,拿起碗就向简昕砸去,怒喝道,“你他妈在这个汤里加了什么?”碗砸在了简昕的背上,出一声闷响,滚烫的汤瞬间在她红色的大衣上画上了油腻腻的痕迹。汤水沿着大衣滑落在地,滴答,滴答。简昕没有回头,她把背挺得笔直,僵硬地仿佛雕塑。见她没有反应,顾南景更是生气,抓起了桌上的勺子,再一次朝简昕砸去“你他妈死了?转过来!”这次勺子没有砸到简昕,却是擦着简昕的耳边飞过,叮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脚旁。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了,紧得像是要把指甲嵌进肉里。她咬着唇,缓缓转过身,微微扯起嘴角,像是要强装出一片镇静,“顾大少爷,我好心把喂狗的汤给你喝,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拿碗砸我,用汤泼我,你说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呢?”她说得狠辣,可眼神却在闪烁。极力保持的微笑也扯动了狰狞的疤痕,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违和感。看着简昕狰狞的疤痕,听着简昕说话的语气,顾南景忽然感到一阵恶心目眩。他心下一紧,目光收回至面前的那碗汤上——这碗汤一定有问题。可是,他不知道简昕这个贱人到底加了什么。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却感觉到头部麻,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滔天的怒火就夺取了他的理智。他一步跨到简昕的身边,一把拎住她的头“你个贱人想害死我么!没那么容易!”说完,他就用力拉住简昕的头朝着桌子上撞去“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这个贱人。”简昕反应不及,力气又与顾南景差之千里,恍然间便只听到一声闷响在耳畔炸开,紧接着脑袋里就响起了阵阵轰鸣。对,这些日子在家里,简昕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天天就想着要怎么杀了顾南景这个狗东西。她要杀死他,要夺走他的一切,要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本来她还纠结于要如何去接触顾南景,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混蛋会自己送上门来。她几乎是欣喜若狂地为这个混蛋准备了鸡汤,然后在鸡汤里放进了准备已久的安眠药。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她马上就能手刃仇人了。可偏偏,顾南景现了。现在,本该要死的人,正在对她拳打脚踢,而她,却只能尖叫。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痛入肺腑。“去死吧!”顾南景嘶吼着,一想到这个该死的贱人下毒害他,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抑制不住。他一边痛骂着简昕“贱人”、“婊子”,一边不停地猛踢简昕,脚踏简昕,捶打简昕,仿佛是要将她打到灰飞烟灭。也不知踢打了多久,简昕已经没有力气尖叫了,顾南景才停了下来。他满意地看着地上如破娃娃一样的简昕,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唾了口唾沫在简昕伤痕满布的脸上“贱人!”他说,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回了椅子上。这一场暴打废了他不少体力,而刚刚吃下的半碗带有安眠药的鸡汤也渐渐挥了效力,此时,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想要趴着休息一会儿。可是,他还没坐稳,就感觉身边有道人影立了起来,他本能的伸手去抓那个人影。然而安眠药开始起作用了,他的反应一时间下降了许多许多,手上扑了个空。他定睛一看,只见刚刚简昕躺倒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小滩血。顾南景心下一惊,暗叫不好,连忙转头搜寻简昕的身影,可尚未找到,一个重物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一阵剧痛,顾南景倒在了地上。他愤怒着,害怕着,尖叫着——他看到了拿着铁锤的简昕,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简昕在笑啊,笑容扯到了他留下的那些伤痕,格外地狰狞可怖。可是又意外地好看……那笑容自真心,一时间,顾南景竟在简昕的眼中看到幼时的影子。那时的她,美丽又天真,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喊着“南景哥哥,昕昕好看么?”好看——他想这么回答,可一晃眼,那可爱的面容上却爬满了又长又深的刀痕。全部,出自他手。忽然间,顾南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是安眠药让他的动作迟缓,头上传来的剧痛遏住了他的喉咙。简昕一步一步逼近顾南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向往的男人像一条垂死的虫子蠕动着,心里涌上一阵快感。真是太难看了,就和她一样难看。她呵呵一笑,忽然冲了过去,坐在了顾南景的身上——一如以前他坐在她身上一样。“我才不会死呢,”她狞笑着,低声喃喃道“该死的是你!”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铁锤,猛地砸向了顾南景的脑袋。“昕昕,不要啊!”顾南景嘶叫着求饶,可却没有挡下下落的铁锤。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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