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宁真真感到下腹隐隐作痛,他觉得体内有一只手在使劲地拉扯他的身体。宁真真吸了吸鼻子,默默垂下了头,轻声说道:“我答应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贺玉欣喜若狂,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宁真真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似有似无的苦咖啡信息素顺着鼻腔进入体内,下腹的抽痛逐渐淡去。难道两个月的胎儿也能感受到父亲的信息素吗?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理智在勒令他远离贺玉,一方面本能又在驱使着他靠近贺玉,他贪恋贺玉的信息素,食髓知味。

    两个人上了车后,宁真真一直看着窗外,不论贺玉说着什么,他都不敢将目光在他身上有片刻的停留。贺玉曾是他生命中慰藉心灵的良药,但随着时间流逝,在不知不觉中,这良药成了毒品,成了吗啡,轻而易举地穿过了他的血脑屏障,操纵他的理智,奴役他的心神。宁真真已经下定决心将贺玉从他生活中剥离出来了,就和所有刚刚停药的人一样,开头的戒断反应固然痛苦,可是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前面就是柳暗花明。他要抓住自己的人生!

    “你想吃什么?我听说明英路上新开了一家创意餐厅……”贺玉一连说了五六个餐厅的名字,而宁真真一言不发。

    “去鸿馆吧。”

    鸿馆是一家传统的浙菜馆,它从最初的一家小餐馆变成现在江北市名气最大的餐厅,历经两代人的努力。鸿馆对宁真真有很重要的意义,他曾在这里大办生日宴风头无量,亦曾在这的后厨累得晕倒在地。他在这里第一次清晰而明确地意识到他爱贺玉,亦将在这里和贺玉作最后的告别。

    这顿最后的晚餐在一开始还是非常温馨的,贺玉不管问了什么,宁真真出于这是最后一次的理由,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会给出一个令贺玉满意的答案。

    “你的花店还要继续开下去吗?”贺玉前面铺垫了很久,费了好大力气才切入正题。

    宁真真点了点头,只听贺玉又说道:“你一个月租金七千,刨去水电费这些成本,一个月净利润必须要在一万五以上,也就是说你得卖出价值三万左右的花卉才能勉强…不亏本。”贺玉本想用“糊口”二字,可是临到嘴边觉得这两个字可能会伤了他的自尊心,遂改成“不亏本”。

    “你想说什么?暗示我会赔本?放心,欠你的五十万,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贺玉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必要过得这么辛苦。”

    宁真真忍不住自嘲一笑,“我并不觉得辛苦。”他嘴上逞强,心里头却苦涩极了,穷人哪有一个不辛苦的?他也想每天睡到自然醒,他也想过潇洒肆意的日子。算了,他也不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宁真真自我安慰了一番。

    贺玉犹犹豫豫又含糊不清地说道:“上次的家政被我辞退了,后面的我都不喜欢,我会开很高的工资,只需要负责一日三餐就行了…”

    宁真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家政中心。”其实他很清楚贺玉话里的意思,可是他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去了。

    贺玉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不过很快又笑着换了个话题。然而,他们两人之间短暂的温馨,在顾元的到来后,被彻底打破了。

    贺玉看见顾元挽着一位女伴出现在了门口,他顿时止住笑意,小声埋怨了句:“他怎么在这里。”

    宁真真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顾元和一位女士举止亲密,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当然对于没能交上他这个朋友,宁真真至今还觉得非常遗憾,不过两个人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像两条相交线只会有短暂的交集。

    贺玉见宁真真脸上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嘲讽道:“上次在花店里,他还在向你献殷勤,这一转头又攀上了市长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