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轻轻一笑,两个小尖牙又白又亮,侧翻过身,鼻尖埋在傅施阅结实腹部,轻轻蹭了几下,乖乖地说:“我睡了。”

    傅施阅沉默几秒,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地从腹部袭来,隐约能觉察到潮湿,他仰着下颚,深呼吸一口气,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起伏,许久之后,声音压低,脉脉诉说的感觉,很轻,却有种寂静地穿透力,念了一首英文诗。

    词语不算太难,傅施阅的发音比电视台主持的还标准,林斐全能听懂,是王尔德的《玫瑰与芸香》,他眼前一片漆黑,心头像是被一只温热手拂过,那些不适的感受渐渐散去,这个男人也太温柔了吧,这种文雅的温柔太吸引人了。

    不搞到手太可惜。

    如果此时他睁开眼,看到的将是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冷冽的结成冰。

    林斐迷迷蒙蒙的想东想西,听到傅施阅念完最后一个单词,又轻声说了一句,“乖。”

    疲倦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

    傅施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林斐绵长呼吸,恬静的表情像小孩子似的,松软地发梢耷下,露出一侧清亮的耳钉,傅施阅指腹在上面饶有兴趣地摩挲几下,把耳钉戴的这么乖的,只有林斐了。

    他拎个绵软抱枕,垫在林斐脑袋下,让小朋友睡的更舒适,拿着手机拨通电话。

    “傅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焦急又忧虑。

    “嗯,情况如何?”

    那头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医院宣告夫人和少爷死亡,老爷落地的时候伤到脊椎,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按照目前情况,基本上是瘫痪了。”

    “不用做遗体收敛,一切我来处理。”傅施阅言简意赅,平静如水。

    等到电话挂了,那头的助理擦擦一头冷汗,给老板报丧吃力不讨好,他难过你害怕,他不难过,你更害怕。

    多雨的伦敦的气温的确比钱塘市低一些,凌晨的停机坪亮着孤单的灯,零零散散停了几辆车,傅施阅臂间挂着浅灰色大衣,大步走进神情肃穆的人群中,有人拉开了后座车门,即将上车之际,他偏过脸,“让他自然醒,然后送他去找周勉。”

    说罢,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漆黑油亮的轿车组成车队飞速的穿梭在公路上。

    医院冷冷清清,值夜班的护士好奇地打量一行人,领头的男人穿着精致绅士,身高挺拔,鼻梁架着斯斯文文的眼镜,铂金的眼镜链闪着细碎的光,临进重症病房前,他止住了脚步,像是觉得碍事一般,把那副眼镜摘下来,随手丢给了身后的人,大步走了进去。

    有一两年的时间,傅施阅没有见到方建修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某个慈善晚宴偶然碰见,方建修带着太太和孩子,推杯换盏,纸醉金迷,俨然一副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谁能想到三十年前,这是一个大山里出来的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