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得知剩下的人都放了,胸口终于略微松缓了一些,可当听到武延基那句“做得确实有点过了”,她又不禁心头火起——一千多条人命,竟只是他们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做得有点过了”!

    若是以前,她定不管不顾地呛回去,可如今……她却只能暗暗握拳,微微颤抖的手指抓皱了身下的一席衾被,垂眸掩去眼底的滔滔怒火。

    然而,想起那无辜枉死的一千多条人命,倘若叫她不闻不问装作不知,她一辈子无法心安。

    情绪稍平,崔婉抬起头,接着开口问道:“那…被杀的一千多人如何?”

    这次,裴光庭和武延基皆沉默了。

    许久之后,是裴光庭如清泉般冷澈的嗓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当叛军论处……”

    崔婉闻言再次愤怒了,一时忘记她还需为了家族低调隐忍,竭力吼道:“可你们知道,他们明明不是!”

    裴光庭眸色一暗,撇开脸沉声道:“那并不是我等能决定之事。”

    武延基忙点点头:“没错,而且丘神勣同意把剩下的人全放了,也是因为我父亲答应他不追究此事,还允诺已经杀掉的人亦任由他处置。丘神勣正愁此行无功而返,又如何肯白白浪费这一番功夫。”

    武延基妄图对崔婉晓之以理,哪知却愈发叫她心寒齿冷。

    她心知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言。

    二人离开后,崔婉细细琢磨起来该从谁身上下手。

    观裴光庭方才言行,似面有惭色,看起来还没丧尽天良的样子,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试试。

    崔婉打定主意,便开始思索如何找到机会与他独处,也好方便谈事。

    如此想着,突然又记起他当时蒙住她眼睛,拥她入怀之举,顿觉胸口一滞。

    不知为何,他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她,而她,醒来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便立即确定,他便是那个将她瞬间带出地狱之人。

    崔婉心思千回百转之际,翠芜端了碗药走了进来,崔婉见她一脸憔悴,心疼道:“翠芜,你也受了惊吓,却还要照顾我,难为你了。我没事了,你把碗放那儿,我等下就喝,你去歇着吧。”

    翠芜何曾想过主子至今还在为她考虑,鼻头一酸,泪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