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阿飞会觉得自己在饲养一个人,他的一天好像归于生活化了,走入江湖开始,阿飞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多日,就是为了让云若木养好身体。

    当他觉得满足云若木的愿望是件合乎情理的事的那一刻起,阿飞就注定会吃上苦头。云若木不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他甚至连姑娘都不是,可要是让阿飞来说,这时候却找不到云若木有什么不好的。他被骗昏了头,竟觉得阿木样样都是好的,只是太爱玩笑了些,活泼点也是可爱之处。

    每日阿飞早出晚归,回来时一定有云若木在等着他,守着昏黄的油灯,坐在床上玩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那些玩意儿都是孩子才爱的东西,偏偏云若木喜欢,觉得新奇,指使着阿飞替他带回来。他好像算准了阿飞也没有玩过这些,自己一个人摆弄完了,晚上再教阿飞怎么好玩。

    这种时候,云若木和阿飞抛开旁的,却真像是一对亲密的玩伴。

    阿飞会听云若木说话,看着他摆弄九连环、鲁班锁的手指头,在昏昏暗暗的光里,云若木的眼睛是亮的,他那么鲜活、生动,能逼得人记上一辈子。

    白日里,云若木好像是不出门的,他乐得享受独处,没什么孤独能让他不高兴,要是阿飞早些回来,就能见到云若木尤其快活的神色。

    所以阿飞回来的越来越早,冬天的晚上是很冷的,也是很黑暗的。阿飞已经能在天完全黑下去之前,回到客栈,回到云若木的身边。他觉得是自己把阿木养在了这里似的,这是很怪异的事,一旦有了饲养和被饲养的关系,那这段联系就会越变越亲密。

    阿飞睡觉的地方就从椅子上,变到了床上。

    是云若木主动提出来的,他好像很体贴,见不得阿飞受罪受苦,非要阿飞上来睡暖乎乎的被窝。阿飞是说不过他的,他有一百种办法让阿飞同意。

    于是阿飞只能上床睡觉。他没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如此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上,阿飞觉得自己像是靠着的是烈火,越近就会叫自己烧得越厉害。

    可是感到紧张和羞耻的似乎只有阿飞一个人,云若木表现得又自然,又放松,他的身体是有韧性的柔软,像是根茎健壮的爬山虎,缓缓攀附到阿飞这块大石头上,亲密无间地挨在一块儿。

    阿飞应该推开的,但是他做不到,他握剑的手应该很稳,这时候却紧绷着肌肉,从内心上发软了。没人告诉阿飞女人的身体是什么模样的,他自己也没有好奇过,在同龄人声色犬马、情窦初开的时候,阿飞在练剑,在练手里的剑,也在把自己练作一把快剑。

    但凡换做是有些经验的男人来,就算屋子里没有点灯,在被窝里摸上几下,也该识破云若木是个假姑娘、小骗子。

    可是被窝里被云若木抱着的是阿飞,他已经红透了脸颊和耳朵,连脖子也快要变颜色了。他还想从这种纠缠里挣脱,但只要阿飞一动,云若木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模像样的告诉他:“你弄痛我的腿了!”

    于是阿飞动也不能动,好像是木头,还是心猿意马的木头。他觉得自己的小腹发涨,有什么看不见的、水流似的东西涌入下身,阿飞产生了偶尔在早晨会出现的冲动。这陌生的感觉让阿飞心慌,想要通过什么方式去解放,可是他被云若木搂得太紧了,下身便抵在了腿和腿的夹缝中。

    “阿飞,你给我灌得苦汤药未免也太多了。”云若木靠得未免也太近了些,阿飞能感受到耳边断断续续的热气,那是说话间的吐息,有某种草木的气味,是很淡的,又很温暖的。阿飞已是什么也听不明白了,他不可控地想阿木说话时的嘴唇,在修养多日后,逐渐恢复了健康的红。胎记还是更深一些,如同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在云若木的嘴唇上开花。

    此刻他说什么,花就会开开合合,像在阿飞脑子里捣乱,又可恶,又十分可爱。

    黑暗里,云若木说:“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嘴里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