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胡铁花送上计程车,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楚留香和姬冰雁两个人险些按不住醉酒发疯的胡铁花,还是在酒保的帮助下,才将醉鬼好友塞进车后座。姬冰雁不放心,也不愿给计程车师傅添麻烦,主动坐进副驾驶,把胡铁花送到家为止。他喘气都是浓厚的酒味,同样醉得不轻,不过还稍有神智。

    酒量最好的属楚留香,他不能跟着一起走,因为酒保还等着他付账。另外两位已记不清支付密码。

    唉。楚留香叹息,目送计程车离去,听酒保算起今日的消费和赔偿——胡铁花砸坏了包间吧台,摔碎酒瓶,满地玻璃碴子,吓得服务生以为遇到砸场子的恶客。如果不是姬冰雁从中解释,他人三个怕是会被赶出酒吧。

    一个酒品不好的朋友,比十个来拼酒的对头还厉害。

    楚留香赔了损失,后脑隐隐发疼,酒精导致热气上涌,后背渐渐闷得湿润。夜风吹过,这条街才刚到热闹的时候,豪车穿过留下震耳嗡鸣,他才想起自己喝酒不能驾车,停下准备开车门的动作,沿着路灯慢慢走出这条街。

    过路男人的酒气与女人的香水味交织,贵重装饰物在街边霓虹灯下,闪烁奇异光辉,炫彩夺目。看着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楚留香决定原谅今天的胡铁花,毕竟失恋的人,也该有点喝醉胡闹的权力。

    声色犬马,情场往来,差不多就是成人世界容易使人陷落的缘故。不,也不只是成人,还有一只脚踏入危险的年轻狗崽。

    十字路口转角处,亮粉色霓虹灯旁,站着一个高中生装扮的年轻少女,戴着黑色口罩,披散一头乌黑浓密的齐肩发,耳边夹着树叶发卡。皮肤很白,在灯光下,呈现出某种暧昧涌动的色泽。

    这条街上流莺不少,为了迎合目标人群的特殊癖好,打扮成学生、人妻、女仆等模样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一眼望去,能找到四五个穿校服的年轻人,站在街边寻找顾客。

    之所以被她吸引,大概是因为楚留香怀疑……她真的是个高中学生妹。这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穿校服,连款式都比别人更正经:刚刚到膝盖的深色百褶裙,规规矩矩的过膝黑色棉袜;上身是布料不算轻透的衬衣,系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领结,盖在尚未发育完全、微微鼓起的胸脯上。

    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风吹过少女双腿,裙摆飘动,泄露一截腿肉,柔润白净,会吸引居心不良的人在上面留下点脏东西。她左顾右盼,紧紧抱着手提包,像迷途的幼犬误入荒野,随时会被野狗咬住,撕破衣裙、撕裂肉体。少女在寻找出路,调头要离开,却被一辆摩托车拦住。

    驾驶摩托的是个光头,矮胖,但是坐在摩托上比女孩高出一截。压倒性的高度让他充斥雄性自信,听不清光头男人说了什么,楚留香只看到他用纹着狰狞蛇尾的手抓住了少女的胳膊。掐得她闷哼躲闪,却一言不发。

    楚留香做不到置身事外,道德和良心让他无法旁观。深深呼吸,试图将醉意赶出头脑,楚留香走到女孩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怎么闹别扭跑错路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很久,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他自然地把少女护在身后,目光落在光头耳边的玫瑰刺青,“不好意思,我要带我妹妹回家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光头的笑声很奇特,好像是用鼻孔还要上面的部位在震颤,“哈哈哈哈你妹妹?什么妹妹晚上出来卖啊?你小子抢女人也得先来后到吧,老子先看中,管你他妈妹妹姐姐的,就得等老子肏完了,你才能带她走!”

    凶狠的威胁似乎吓到了少女,她紧紧贴在楚留香身后,身躯微微颤抖。楚留香感受到她揪紧了自己的衣摆,更加可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光头男人祸害。于是楚留香的笑容消失了,他对没有礼貌,且道德底下的恶人,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

    “注意你的言辞。”楚留香推开男人指向自己的手指,冷冰冰道,“她只是走错了路,不是性工作者,懂吗?”

    “懂你妈!老子给你脸了?”光头怒目圆睁,像一颗水煮蛋,蛋壳爆开,露出浑浊蛋液。他从摩托车上抽出一把蝴蝶刀,将锋利刀刃玩弄于指尖,银光翻飞。伴随着抬下巴斜眼看人的神情,十足的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