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太平王世子并非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之徒。反倒生就一副好相貌,堪称雍容尔雅,又有满身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样样都令人心旌摇摇。

    可惜宫九皮囊虽好,却是浸过毒汁的,只要碰到一下,叫人皮开肉绽,少说也得丢去半条命。云若木见识过他的手段:带着狐狸的狡猾、毒蛇的狠辣,以及孤狼的冷酷。正因如此,做宫九的敌人是件遭罪的差事,阿木就亲自感受过几回。

    戴着面具做天子走狗,免不了得罪到人。云若木查宗室和江湖的关系时,便和太平王世子明里暗里交过手。那滋味着实不好受,他提防着宫九,以至于多疑。仿佛被扔到洞穴里,明明知道宫九就躲在暗处某个角落里,但不知道他会何时出手,只能处处小心。

    起初云若木气盛,想着狭路相逢勇者胜,冲动出手,结果中了宫九的圈套。虽然杀出重围,但云若木没打过宫九,被他一剑捅穿肋下,只差寸许便是心肺。那冷冰冰的剑刃险些要了云若木的小命,他侥幸逃回宫,养过半月方才有力气下床。

    自此他就学乖了,东厂督主都得避着点宫九,跟躲鬼似的。

    哪知道东厂督主能避,当朝公主却是不能的。从八岁回宫以来,云若木与太平王世子也算有青梅竹马的缘分,常在宫里遇见。有几年太后爱热闹,总能找到由头兴办席宴,请宗亲入宫游玩,如此这般,他与宫九见面的时候就更多了。

    每回共处,云若木都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条看不见的蛇,顺着他的小腿向上攀爬,咬开肋下的疤痕,非要钻进去一样。

    或许是觉得青梅竹马的公主表妹可怜可爱,到长大成人了,宫九也时不时拜访。只要公主一回宫,他那边马上能知晓,云若木猜也能猜到,这人肯定在宫里安插了眼线,十足的胆大妄为。

    他憋着怨气想找机会教训宫九,牙都痒痒了,却迟迟不好动手。这样跃跃欲试又忍不住缩回的姿态,跟见了对头的狗一般,躲在角落里呜呜嚷嚷。

    “不能叫宫九看到你在这儿!”公主这话说的像正偷人的时候,驸马回来了,“快躲起来!哎呀你还盯着我做什么?躲起来啊,你先躲起来别让他察觉。”

    “可是——”听白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被云若木推了一下肩膀,便乖乖听话找地方躲。

    云若木刚对外殿说让人进来,回头就看到听白往床榻底下钻了大半个身子,想阻止也迟了。

    也不知道这床榻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一个两个都看上它。听白毫不犹豫,躲进了榻下,正撞见两双眼睛盯过来,便本能拍出一掌。好在楚留香隔在中间,顺势将攻击泄去力道,压低声音道:“事出突然,多有得罪!还请阁下暂且忍耐。”

    “夜闯深宫,一看就是鼠窃狗盗的好色之徒。”听白低声骂道,已是怒形于色,却因为主子的要求而压抑着。

    楚留香为人大度,知道如今不好解释,权当没听见,并未过多计较。

    但司空摘星可不是大方豁达的性情,听了那话,像是踩着了尾巴,马上要跳起来,“什么好色之徒?我虽是个小偷,可别把我跟采花贼相提并论!”

    “这么大的皇宫不去偷,跑这里藏着,还说不是采花贼?”

    二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免不了传进云若木耳朵里,他听到脚步声近了,连忙坐上床榻,小腿往底下一踹。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被踹得闷嗯了一声,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