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容发现陆行之的时候,他正躺在一间破庙的地上躺尸,身上烫得快要起火。当初仙盟约定好进入秘境的弟子里并无陆行之此人。崔凡由此认定此人一定是混进来的魔修,只是被这秘境机制所伤,此时正是除掉他的好机会。还好郑元容及时拦住了他的手。

    “这人我认识,他不是魔修。”郑元容说,“可能他另有机缘,等他醒了再说吧。”崔凡不甘地瞪了他一眼,离开了。郑元容谨慎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还活着吗?”

    陆行之勉强睁开一点眼睛,模糊的眼帘里只有一个不大清楚的人影,他含糊地嗯......了一句,勉强抬起手扯住了对方的袍子。对方蹲下来,他就支起身体,附在他耳朵上重重喘气:“救......”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那是郑元容,他一定不会做出如此.......孟浪的举动。

    陆行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用仙术加固的帐篷里。修仙之人出门的时候都会使这种法术,防雨防火,能隔绝外界的声音,适合夜晚休憩时打坐。他还活着,被人救了,这让他又有点高兴又有点失望。不知道那个道友是谁,会不会把他当作贼人。

    帘子一动,那个不知名的大侠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玄黑的衣裳,头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身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陆行之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你不能下床。”郑元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一把把陆行之塞回了被子里,“你怎么在这儿?上回你跟我说你还留在江南。”

    郑元容此人有一张难以令人忘却的脸,小时候他长得很像女孩,陆行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搞错了他的性别。长大以后他面部那种柔和的线条渐渐被替换成男子俊朗的轮廓,但五官还保留着当初的感觉,他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嘴唇薄薄的,笑起来的时候卧蚕更加明显,显得很有亲和力。然而随着他越长越大,此人却总是皱着眉头,面无表情,能动手就不说话,要说话也能把人气个半死,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钱,一度让陆行之非常遗憾浪费了他那张本来能引来不少风流债的脸。

    陆行之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你说的「上回」,已经是两年以前了。”

    郑元容瞪着他,他这样不满的表情还像小时候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不满地开口:“是你不给我写信,反而怪起我来了......师兄。”

    十年前,郑元容与他是同门的师兄弟,两人共同在青台宗习武问道。分开的那年,郑元容十八岁,他二十四岁。

    十年后,他三十四岁,郑元容今年应当是......二十八岁。但他看上去没有二十八岁,更像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脸上还有一点尚未褪去的稚嫩。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越能永葆青春,像陆行之这种刚过了筑基期的人,看上去就和他的真实年纪差不多。三十四岁,在凡人眼里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了。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你不是魔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思凡真人留下来的秘境,也是他的洞府,别告诉我你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仙盟这两百多年也不过才凑了十几张令牌。”

    “说来话长。”陆行之疲惫地说,“半年前,我想出门散散心,于是到了这附近,认识了一个叫花林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一个月前,我被一个蒙面黑衣的女子绑架了,她给我吃了一种毒药,威胁花林把什么东西交给她。”

    花林来了,但他并没有带来女人想要的东西,是来杀了她的。女人敌不过花林,情急之下给他松了绑,许诺杀了花林他就能得到解药。最终花林死了,女人也被重伤,陆行之带她到了花林的住所,她从一个床头的小匣子里找出了两块玉牌,把一块交给了他,告诉他他要的解药跟着玉牌就能得到。

    “自从我吃下那味毒药开始,每晚我都会遭受烈火焚身之痛。本来还能忍受,但最近几次发作得尤为厉害。”陆行之低声说,感觉那一块贴着皮肉的玉牌微微发烫,“我一直能听到它在......指引我,然后我顺着它一路走,正好遇上秘境开启。我,我看到你们进来以后才偷偷进来的......”

    郑元容叹了口气,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吧,你也算是有机缘。总算退烧了,白芷这两天出去探查了,不在这里,一会儿回来我让她给你看看。”

    陆行之的小指微微动了动,勉强笑着说:“现在你是太一宗的大师兄了,是不是?还是金丹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