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薄俊桓一听她提起这个,眉宇间的戾气都重了不少,看来哪怕事情过了这么久,他对这件事还是相当介意。

    “可是,无论怎么样木已经成舟,薄顺不是那种没有主见没有规划的人,从他刚开始选择进入H西大计算机系开始,他就已经厘清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并已一种缓步向前的节奏慢慢往目标靠拢。

    我知道二位都是事业有成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子女的期待感也很高,这本没有什么,人生性如此,总是希望把自己的孩子往熟悉的领域带,这会有一种可控的安全感,因为二位在金融领域沉浮多年,所有的人脉和经验也全在这个领域,可你们想过没有,薄顺自己愿不愿意?

    二位早年也是自己凭着一口气闯荡出来的,自己亲生的儿子秉性如何你们也应该清楚,他不是一个愿意倚靠家族的人,且他现在也已经22岁了,是一个完全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对待一个成年期的儿子二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应该换一种方式,应该要有一种成年人对待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贬低责骂!”平言言越说越生气,薄俊桓听到这些从原本的生气慢慢转为了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灰扑扑的丫头敢对他们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这些话憋了太久,由薄顺而生的委屈积压在她的胸口,今天仿佛不得不发了:“况且,依我看来这些责骂的根本毫无道理和缘由,你们儿子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身体天生特殊了一点了而已,这些原因都不具备阻止他成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理由!你们刚才一直说他不懂得避嫌,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身体是他自己的,如果一味异于常人地远离大众,对他的社会关系还有他自己的心理状态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你们明不明白!”

    方梦颖也有点儿错愕,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望向自己的儿子,薄顺这些天为这个女孩儿的安危担惊受怕,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儿,外貌上虽不修边幅了些,眼睛仍然大大的,泪水积累,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长串珠子。

    好在他的情绪刚刚已经发泄过一通了,此时心头虽大动,咬了咬牙也还是把脆弱的泪意忍下去了。

    他不能在这里哭,至少不能在他们俩面前哭!

    他用了力气按住愤懑的平言言,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这丫头这么失态的时刻屈指可数,每一次好像都是为他,人总是奇怪的,刚才平言言没有来的时候他突然就像是回到了没有她的那些年,愤世嫉俗、脱外离群,他觉得自己就像重新从烟火缭绕的人间被发配回了清苦多年的悬崖峭壁,寒冷侵袭、无处着力。

    可平言言说出那些话后,那些曾一度让他觉得再也不会消散的寒气忽然就散开了,这个姑娘像个活脱脱的小太阳,为他长了一张死去多年的嘴,一股脑儿把他压抑了许久的话通通倾吐给了他的父母。

    他忽然就觉得不伤心了,满心满意地,全部只留下了她。

    父母算什么?别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他有平言言,这就够了。

    而他的言言,时隔多日,隔着千难万阻都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刻他想哭,可眼泪不是给无关紧要的别人的,他只是真的很感激上天,把言言还回来了。

    方梦颖看着两个年轻人的神情,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言……是叫言言吧?”

    “是,伯母。”

    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柔润清丽的双眸终于有了些实质性的温柔:“你是个好孩子,顺顺能够跟你在一起是他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