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袛喉结滚动,他也难得开始怕死起来。
之前即便是在生死面前,他虽觉得遗憾,但也是些解脱。
遗憾未曾替娘报仇,却也是终于能将担子撂下,去奈何桥边看一看娘亲,他的娘亲最为和善,想来也是知道他尽力了。
可他现在成了贪生怕死之徒,他有了舍不得割舍的人,文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怕自己下次见到她时便是阴阳两隔,他怕再触不到她身上的暖,当然……他也怕自己惨死的模样吓到她。
他希望文盈等等他,但又舍不得她苦等,他希望她能有更好的人家,日后夫妻合乐,却又痛苦于自己要将她拱手让人。
进退失据、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他从前所有厌恶的情,如今尽数在他身上提现。
可是一切的思绪到最后,都只能被他强压下来,他的决定不能被情绪左右,他只能在最后做出对文盈最好的结局,便是将她留在京都,给银钱与人手护着,是等他还是再嫁,尽由文盈自己来选。
他抱着文盈的力道逐渐收紧,虽他心中所想不不成同文盈细说过,但却好似由这一抱之中叫她感受到了,她身子轻轻发颤,最后在他怀中抽噎起来,伸手也是捶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妾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怎么办,妾该怎么样才能救你?”
文盈这么长时间来憋闷的情绪在这一瞬彻底宣泄了出来,她埋进他的怀抱之中:“是我天生就没什么好命吗?你改了我的奴婢命,所有我不该得到的东西,老天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将这收回。”
收回这个她已经倾心了的人,收回这个人给她下来的一切。
她确实觉得无助至极,她做不到抛弃父母不顾同他赴死,所以她想,既然老天给她的命数是早就定好的,那她不如随着去流放、去杨州。
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若是死了,能同大公子生同衾死同穴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她能侥幸活下来,到时候带着大公子的尸身回京都,也算是全了他们这辈子的夫妻之情。
陆从袛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她,他也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都成了徒劳。
可这时商行溯却从没门外进了来,瞧见他们抱着一起时脚步一顿,而后将身子侧开,轻咳两声:“陛下派人传了圣旨来,下月初三大理寺协刑部一起将陆大人送出京都流放,盈姨娘,依照律法,此刻应当对陆大人严加看守,不能由人探视。”
这番话传入耳中,文盈抱得更紧了些。
她不敢松,怕真就这般一松,日后便再也看不到他。